他又怎会不知他们的心思,哪怕这些年他们已经黑白两道通吃,各自经营自己的商业,却还是被他们迟家压着,在现在这个欲望的城市,他们早已利益冲昏了头脑,哪里还会顾及以前的情分。
以前因为父亲迟尘让他们无法翻身,也因为父亲的为人处世让他们心生愤恨,只是一直碍于父亲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父亲生病后,他们这些人便蠢蠢欲动,背地里没少给他使绊子。
趁他不在伺机做了迟家家主,说的好听时机成熟让给北北,言外之意不过是等时机成熟他们一众人将迟家彻底赶尽杀绝罢了。
突然的低气压让人的心沉了沉。
虞卫看着迟北笙冷静的俊脸时,眼眸深处的复杂之意多于之前的赞赏。
他们以前只是一味的将迟北笙看做没有任何威胁的小孩子,到现在才发现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单纯的小孩子,而是个充满精明算计的小狐狸,简直和他父亲如出一辙。
虞卫出口打破死寂的气氛,语重心长道:“北笙,你也不要多想,叔叔们也是好心。”
“北笙并没有多想,谢谢叔叔们这些日子照顾我的家人,既然没什么重要事情的话,叔叔们也回去歇着吧,小侄就不送各位了。”
迟北笙冲众位叔叔鞠了一躬,话语间礼貌而客气,虽然处处透着待客的热诚,却也不乏一丝令人难以觉察的疏离感。
众人全当他这是下了逐客令了,也觉得没坐下去的必要,让他代给他父亲问好,便纷纷离开了。
虞卫拄着拐杖走出迟家,坐在车上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独眼男人,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温叶,你不觉得迟家的小狐狸经历一次生死长大了吗。”
独眼的温叶眸光狠厉,摸着自己的喉咙,扯了扯唇,声音苍老嘶哑,“长大了,你听他那说的话,显然话中有话,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和我们耍起了心眼,”
“小狐狸可聪明着呢,只是以前抓不住机会罢了,现在可不一定喽。”
“小狐狸终究是只小狐狸,长的再快,也斗不过精明算计的老狐狸。”
“哈哈,说得对,说得对!”
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有几分真几分假,让人不得而知。
迟北笙见他们离开后,淡然得神情中,透着不易察觉的轻松,那分明是安居一偶的如意之色。
其实他很不喜欢应付这些个老家伙,可也没有办法。
佣人端着红酒送到他面前,时不时用怯生生的眼神扫他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可是面上对于他的害怕,让她不敢开口。
迟北笙坐在那里,淡雅的眸色,如同他的性格一般,温润儒雅,不执著,不刻意,流露着漫不经心的慵懒之意。
他瞥见佣人支支吾吾的神色,嘴角勾起抹淡淡的笑,嗓音低沉而温和,“青姨,你想说什么就说,这般做什么,之前你不是挺大胆的吗。”
他才一开口,青姐没有忍住哭了出来,一摸鼻涕一把泪的睁着眼睛询问,模样很是滑稽,“大少爷,你是活得吗?”
迟北笙见她突然转变的神色,明显一愣,听到她说的话时,嘴角咧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连眼底里都带着笑意。
青姨虽然是他家的佣人,但他却把它当做亲人。
她比他大了十几岁,随他妈妈来到迟家,从他小时便照顾他,对他和北北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永远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并没有什么坏心眼。
他将手伸到青姨面前,嗓音带着明显的笑意,“活的,不信你摸摸。”
青姨揉了揉眼睛,在身上擦干净手,颤颤巍巍的摸上他修长好看的大手,刚一触碰便缩了回去,破涕而笑,“活的,大少爷是活的。”
天知道,当她以为大少爷死了的时候,她多么难过。
虽然她是佣人,但大少爷和大小姐不拘小节,对她如亲人,丝毫不嫌弃,在她心里,她早已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
“既然我是活的,青姨就别哭了,很丧气的。”
“唉,青姨知道了,知道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点头,紧接着道:“二小姐知道大少爷回来吗?”
迟北笙想起来还没告诉她,“还没有,她去哪了?”
“去公司找时二爷了。”
迟北笙眸色沉了沉,语调平静的说了一句,“她最近是不是常去二叔公司?”
“是,你离开那些日子,二小姐闹了好多天,最近几日被二爷带公司去了。”
“真是长不大的小丫头!”他淡然一笑道。
青姨正想要说些什么,看到男人身后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觉得阴沉的女人,眼神有些慌乱,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笑着走开了。
迟北笙也没在意,他知道青姨与他们再亲,在家里始终要保持着距离。
他低头笑了笑,端起桌上的红酒,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打算上楼去看看迟尘,迎面撞上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的安琪,或者说她站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迟北笙对上她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礼貌而又尊敬的叫了声,“母亲。”
语气之间并没有平常母子的亲蜜感,似若习惯性的见面问好礼仪一般,甚至多了些堪比友人间的疏离感。
安琪看着面前的儿子,保养极好的面容上并没有一丝母亲见到失而复得的儿子的兴奋与激动,漂亮的眼眸中只是一片平静,如同平静的湖面,毫无波澜,毫无任何温度起伏。
她红唇轻启,没有任何感情一般,平淡的吐露三个字,“回来了。”
“嗯。”
“你这些日子在哪?”
“云朝暮家。”
两人一问一答的模式,他道出云朝暮,从而选择隐藏了叶囡星这个人。
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与安琪说与不说没什么重要的。
“哦。”她目光看向别处,语气敷衍。
迟北笙对于母亲的态度从小就习以为常,以前的他为了讨她欢心,会试着想点子逗她开心,而如今只是心寒了而已,因为他知道那只是徒劳。
也去正如父亲所说的,母亲真的只是性格太孤僻高傲了,所以对待任何人或事物都淡淡的情绪,但这不代表她不爱他们。
这样的话他熟记于心,时间久了也成了麻痹自己的药物而已。
纵然是内心千疮百孔,他那张从善如流的俊朗的容颜上,永远是不沾轻愁,一脸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