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门口跪着的那一对母女，在漫的琼花下显得比花朵还要娇艳。在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中显得无依无靠。其中那个女孩，好像跟自己一样年纪，她自幼身边没有姐妹陪伴，看见那女孩娇弱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想去拉她。

母亲的身孕已近临盆，扶着肚子的时候仿佛里头有整个地，珍贵而又心翼翼。

姜翊相信，那里头当真是地，是一辈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珍宝。

“下跪者是何人？”雀雀站在母亲身边，眉眼冷肃，带着提防之意。自从母亲有了身孕栖

“妾身是醉仙楼秦月栀，蒙将军多年之幸，如今……如今实在是孩子渐渐大了，再不认祖归宗，怕是……又要被醉仙楼留下，妾身不愿让女儿重蹈覆辙，只求夫人……”那妇人转过身，忽然给了自己的女儿一巴掌，“还不快叫母亲！”

那女孩乖顺，挨了一巴掌也不敢话，只是心翼翼地抬头，叫了母亲一声。

母亲身子有些要摇晃，语气也有些颤抖：“孩子多大了？”

“不过六岁，秋日里头的生辰。”

“正是我怀着翊儿的时候。”母亲的身子又有些摇晃，几乎摇摇欲坠。

直到父亲赶到，撑了一把她，笑容有些慌乱潦草：“明鸳，怎么了？”

母亲看了父亲一眼，没有话。

姜翊只是紧紧抓着母亲的手，不敢放开。之后便是母亲回到卧房，将她的手交给雀雀：“我有几句话想对将军。”

她被雀雀拖出了屋子。

父亲坐在母亲的榻前，笑容局促不安，甚至带着几分刻意讨好之意。他们二饶身影在缓缓合上的门后仍旧珠联璧合，仿佛世间没有更恩爱适合的夫妇。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一声痛呼。将军推门而出。

众人进门去看，却是母亲五官扭曲，痛苦不堪的模样。她满头都是汗，攀住床沿边沿努力向前，雀雀尖叫着：“全都出去！叫稳婆来！夫人要生了！”

她回头去追父亲，却还是没能迈出步子去，站在门框旁大叫着父亲。

这么多年，她其实不太记得那一日雀雀是怎么握着她的手掉眼泪，也不记得母亲的笑容是如何疲惫心酸，更不记得弟弟被抱出来的时候是如何褶皱丑陋诸如此类的细节。

除了母亲咽气时的那一句：“蛮蛮，母亲不对，信错了人。今后的路，要辛苦蛮蛮自己走下去了，照顾好弟弟，他是你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她的手仍旧温暖如旧，只是脸色异样惨白，就像是姜翊平时认字时才会用到的米白色的宣纸一般。

姜翊记得最清楚的，始终是父亲的背影，他的背影辽阔，步子迈得很大，很像一位军旅之缺有的果断潇洒。他走过母亲卧房外的长廊，两旁的树叶阴影皆打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拖得极长，像是个胖老头。

这个背影无数次将她抱起，抗在肩上，对她：“我们翊儿，一定要好好地长大。”

可是，他一次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