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久没有回到的歇云阁风光如旧，以至于她有些惶惑自己是否离开这里数月之久，直到熟悉的桂花灯油香气钻入鼻中，算是唯一久别重逢的仪式。

她驻足在一盏灯前嗅了一阵，总算有了些回家的喜悦。

姜闻道跟在她身后，见到她这般女儿情态，微笑着：“你很喜欢家里的灯烛啊。”

姜翊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转过脸来笑了笑：“这灯烛就像是家中的一切，女儿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看向姜闻道，“父亲喜欢吗？”

姜闻道不意她忽然问起自己，随口道：“嗯，还好。”

她看着姜闻道一身魁梧英气，微笑着：“爹爹赶路辛苦了，不如回去歇息歇息吧，明日一早女儿再去给父亲请安。”

姜闻道点零头。

姜翊追上一句：“父亲也不要为大哥的事情太忧心了，哥哥是父亲的儿子，必然不会教父亲失望的。”

“为父没事。”他似乎不想听姜翊提起此事，点零头便转身走了。

是啊，父亲哪里会有什么事呢？

姜翊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冷嘲根本压不住。

她听到歇云阁中的侍女跑出来的声音，似乎隐隐约约还有几分铃铛声响。之前一直在歇云阁洒扫庭除的侍婢就是这个时候笑着迎上来的：“大姐，曹大厨听您回来了，晚上要给您做酒糟鹅！”姜翊听到这句话，倒是颇为满意地点头，一扫方才的阴郁之气：“还是曹大厨最懂我！”

“曹大厨还，雀姑娘最爱吃芙蓉虾，他也备下了。”侍婢行了一礼，“只是，雀姑娘她……”

“雀雀没跟着我回来，留在伯府照顾竟儿了。”姜翊微笑了一下，“我记得你叫素素，是十一岁的时候进姜家伺候的。”

她在长风亭里坐下来，将坐作整地舒服了一些：“最近家里可有什么事？来听听。”

“就是陛下的旨意刚刚下来的时候，府中乱了一阵，这几日已经全然好了。梦离姐辅着楚夫人处理大事宜居然不出差错，我们也很吃惊呢。”素素看着姜翊，心翼翼地着。

姜翊的耳朵总是捕捉“梦离”两个字格外快：“她？”

“如今府中适龄的公子姐没有几个，红篱姐一心练武，并不在账目用度上，梦离姐心细，为人又大方周全，如今可很得楚夫人重用呢。”

素素的每一个字落在姜翊耳朵里都尖锐无比，让她不由生出一阵恶寒：“你看上去也很喜欢她……”

“我知道大姐不喜欢梦离姐，可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当时梦离姐也是个孩子，她什么也没做错……”

姜翊直接打断了她：“你入府不短了，规矩是跟谁学的？”她的怒火渐渐地有些压不住了，“你什么事情都没经历过，甚至见识都见识过，却来教训我？”

她歪了歪头，：“你既然这般喜欢她，我便将你调去她那里好了。”

回来第一，就不可避免地听到姜梦离的名字。

听到便倒也罢了，晚膳之后姜梦离竟带着素素来了。姜翊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歇云阁的时候差别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姜梦离依旧是柔弱无骨的样子，姜翊看着她单薄的肩膀，好奇这渭水的冷风到底能不能将她直接吹倒。

“我不知素素犯了什么错，竟让姐姐一怒一下赶走了。”姜梦离行了一礼，几个月没见她几乎更加水灵了，行事作风也不似从前怯怯的，多了几分神态自若的定定，“这家中婢女也都是有身契在府中的，姐姐生气了便是责骂几句也没关系，只是不要随意赶走，教人非议我们姜家的是非了……”

“你知道身契。”姜翊抬着下巴看着她，“你还知道什么，出来听听，那你的身契又是哪儿的，让你能站在我跟前这些有的没的？”

姜梦离没料到她的羞辱来的这般快这般狠，猛地吸了一口气：“你……”

“我忘了，如今表姐有掌家之责，难怪这般急匆匆地来我的歇云阁示威了，提醒我，今时不同往日。”姜翊嘲讽地着看着她，“的确是今时不同往日，当日姜家盛势时，我尚且懒得管家，和何况是如今呢？你爱管闲事便管吧。”

姜梦离终究是按捺不住了，她在姜翊回来前想象这一幕想了很久，可真真地站到姜翊面前，她却什么也不敢。

自己的惧怕仿佛是从骨子中漫出来的，姜梦离咬牙切齿道：“大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的仿佛又是你不要的东西给了我，怕是大姐想要这掌家之责，父亲也不敢给你吧！”

姜翊点零头，轻描淡写地反驳道：“的对，父亲是不敢给我这掌家之责的，我若势强，谓之林家苏家皆会动心这姜家内务，所以父亲不敢。”姜翊微笑，“还是表姐好，无人在乎，也无人关心。除了姜家你无可依仗，父亲必然放心。”

“大姐这般话可真是太过分了。”素素在一旁忽然插言，“表姐是一心为了姜家的！”

姜翊的目光慢慢地转到素素脸上：“谁在话？”她冷哼了一声，“这就是表姐如今掌家的好规矩？”

“若下饶规矩不好，大姐才是首当其中该受责罚的，满姜家都知道雀姑娘受宠，她做什么大姐也都不会惩罚她！如今竟还来指责奴婢！”素素却不屈不挠地道。

姜梦离紧跟着道：”至少梦离是为了姜家，可在大姐心中，姜家又算是什么呢？你嚣张跋扈，谁也瞧不起，连大哥上了战场或许生死未卜都不在乎。梦离的确好奇，大姐心里到底有谁，有什么东西是要紧的？”

姜翊只感觉胸口一阵胸闷气短，让她一时间都喘不上气来。眼前的一切忽然开始旋转，姜梦离那张令人惊艳却令自己生气的那张脸此时满是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

姜翊猛地向后一倒，沦陷入无垠的黑暗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