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迟放在桌上的手微微一抖，整个人看着都稍微有几分凝滞，看向雀雀的眼神也尽是疑惑。

“我活了这么多年，早就看透了，善恶，正邪，阴谋或坦诚以对，都是那些赢了的人说了算的。只要能赢，之前的一切罪恶也都能抹掉。”雀雀微笑了一下，“只要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高兴的，又何必顾虑那么多呢？”

雀雀明白容迟一直因为苏忌刚才的话而倍感压力，安慰道：“只要我们知道你不会害她，就好。”

容迟抬眼：“你们，真的信我？”

雀雀微微垂眸，眼眸中是一抹微凝的哀痛：“公子放心，天底下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外头忽然响起一声爆竹的声音，像是点燃了什么信号，随即是四面开花般重重叠叠的爆竹声，几乎震耳欲聋。

“过年了！”

“过年了！”

来自金陵城百姓的喜气洋洋的互相道贺相庆，在最深的夜里，燃起白昼般的期望。年的疲惫，辛苦，如一团乱麻的金陵城仿佛都能在这一夜获得重生。

阖家团圆，原是世人千万年的所求。那些身居高位之人欲求更高地位的初衷，也是为了有更好的家庭，迎娶更为娇美的妻子，教养更为尊贵的孩子。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身居高位与阖家团圆，不得两全了？

姜翊原本醉倒了，听到这样的爆竹声还是不可抑制地被吵醒了，猛地抬起头来，半梦半醒地问道：“啊！新年啦？”

“是啊，子时已过，如今已至新年了。”容迟含着笑的声音，“姜翊，这是你回来之后的第一年。”

也是，我在你身边的第一个新年。

姜翊微觉动容，正要说话，听见外头有人惊惧而撕裂的声音，彻底搅乱了这欢庆吉祥的气氛：“救命啊！死人了！”

她惊魂未定的转眼，看见容迟如墨色深沉的双眸，原来他也变成了那样不动声色的男子，无论怎样的事情，再也没法牵动他的眉心了。

死在长街上的人，姜翊不认得。

可他被杀掉的手法，却是姜翊再熟悉不过的。

当她拨开人群，看见那人的胸口一个巨大的缺口，刚好足够一只拳头穿胸而过，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散开，她立在原地，窒息一般的无力。

容迟站在她身边，不发一言，直到她忍不住上前查验伤情的时候才伸手拽住她的手臂：“会有仵作去验的，你去，徒增不必要的关注罢了。”

姜翊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向容迟：“你也知道，那是陆吾杀人的痕迹……”

“我知道。”容迟点了点头，“只是这样明目张胆，在除夕之夜动手杀人，是不是太冒险了一点？”

姜翊道：“你觉得是有人嫁祸吗？”

容迟不置可否。

“可是知道这种死法的，便是知情之人……”姜翊有些想不透，“谁会这样嫁祸他们？”

容迟微微皱起眉，贴在姜翊的耳边，压低声音道：“难道你觉得，能留下如此杀人痕迹的，只有陆吾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