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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子昌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必这个样子,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三哥也是为你高兴啊,说不定等你登上太子,往后再登上皇帝之位的时候,你还能把我给放出来呢,你说是吧?”

“这是自然,三哥,你真的是一个好哥哥,却不适合做一个君王,因为你的心太软,太感情用事了。但好在以后你都不用为此事烦恼了。”宫子昌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这也是宫子昌非常大的缺点,因为对于一个太子来说,太过于心软,反而是一件错事!

宫子昌微笑着点点头,“是啊!终于不会为此事而烦恼了,子沐,我是真的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样,都说皇家是没有兄弟之情的,但是我真的对你是用心的。说出来你有可能不信,华儿那年刚刚出生才几个月你就出生了,你与他是差不多的年纪,所以我总是能将你看作他。可是我怎么可能想到两个差不多年纪的人,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却是我的弟弟呢。但不管是什么身份的,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像亲弟弟一样。你能够好好的,我很开心!”

宫离澈听到这些话并没有感动,反而疑虑地看着他,“三哥,你是真心对我的吗?”

宫子昌并没有理会他的这句话,而是转身将桌上的两杯茶端了起来,继而递给了宫离澈,“如今三哥这里并没有酒,只能给你喝杯茶了,就当给我践行吧。”

践行?这是什么意思?“三哥要去哪儿?父皇并没有说要把你流放呀!”

宫子昌笑而不语,宫离澈只得将茶杯端了起来,递向了嘴边,不知怎的他突然停住了,宫子昌看他如此动作笑着说,“难道弟弟还怀疑我会在茶里面下毒吗?”

宫离澈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立刻表忠心道,“自然不会。”

说罢,将茶一饮而尽。宫子昌就这么看着他,眼中却闪过了一丝落寞,随后也将茶一饮而尽。

紫宸殿内,陛下正在批折子,一个小太监突然之间闯了进来,赵宝德呵斥他,“大胆!陛下在此也敢胡闹,还不快滚出去领板子!”

然而陛下却摆了摆手说,“无事,他这样闯了进来,定是有要事禀告,你先说说出什么事了!”赵宝德应了是,“还不快谢谢陛下圣恩,还有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陛下,兴和宫出大事了。澈王殿下出大事了。”陛下一听到兴和宫猛地站了起来,立刻担忧的问道,“子昌有没有事?”

“废太子殿下没有事,只是澈王殿下中了毒!”

赵宝德见陛下如此着急的模样立马喊了一声“赶紧摆架兴和宫!”

兴和宫

“陛下驾到!”随着一声尖着嗓子的叫喊声,众人立马下跪,“陛下万安——”

“赶紧起来吧!”陛下说了一句赶紧进了门,快步走到了太医面前,先看了看在床上生死不明的宫离澈,而后又问把脉的太医,“澈王怎么样?”

太医听到陛下如此问自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抽回了把脉的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渍,对着陛下行了一礼,“回禀陛下。澈王爷中得此毒乃是世间奇毒啊!这……微臣也没有把握呀!”

“混账东西!”陛下突然嚷了一句,太医以及屋里的人都下了跪,“连此事都办不了,朕还留你何用?若是你救不了澈王,你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太医听到此事心中简直欲哭无泪,连忙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此毒实在是太罕见了,微臣实在是把握不住啊!”

陛下听到此话之后突然之间踉跄了一步,如今他是保不住太子了,现在必须需要澈王来继承这个位置,而如今连他的命都保不住,这……

赵宝德赶紧扶住了陛下,“陛下,当心龙体呀!”陛下的身体已经不好,若是因为此事伤了根本,那么南阳国定会出大乱的。

陛下缓缓地坐下,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看向太医,“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太医仔仔细细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立马磕了一个头说,“微臣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三年前,陛下病危,是国师拿了一颗丹药把陛下的命给救了回来,或许国师手中的药还可以救殿下。”

“此话可当真?”陛下一听有希望马上迫不及待的问,“当真,只是……”这太医又开始犯了难,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只是什么?”

“只是这毒实在是太过于厉害了。现在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半个时辰拿不回此丹药,只怕是殿下的命保不住了呀!”

陛下听到此话,立马叫了赵宝德“你赶紧派人快去国师那里去取丹药!”赵宝德知道此事重大,赶紧应了声之后跑了出去。陛下缓缓地站了起来,想起了这件事的另外一个人,问向身旁的一众人,“太子呢?”

旁边一个宫人走了过来,“回陛下的话,太子殿下他正在外面跪着呢!您来得太急了,故而没有看到。”

陛下向外走去,宫人们连忙跟了过去。陛下来到宫子昌的面前,宫子昌将头抬了起来,唤了一声:“父皇。”他的眼圈儿红红的,看来已经哭过了,听那些奴才说,还是太子大喊大叫才引来的禁卫军,进门便看见太子抱着澈王的身体坐在地上。

“儿臣……”他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跟朕来偏殿一趟!”陛下平静的说道,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而是径直走向了偏殿,宫子昌也只好跟着过去,他刚刚走进偏殿把门关上,脸上突然之间挨了一巴掌,他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跪下了。

陛下甚是心痛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呵,朕真是看错你了。朕以为你虽然不是一个好的储君,但是心地善良,现在,是朕看错你了。”陛下每说出一句话,心就犹如被刀割一般,这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啊!

宫子昌抬起头望着他的父皇,看着他的父皇如此悲痛欲绝的模样,垂下眼眸,“若是儿臣说……不是儿臣干的呢!”宫子昌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陛下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儿子,心痛的问道,“那又是谁呢?你来告诉朕,难道说,是澈王自己干的?”

“自己把毒下在了茶里喝了下去,然后中了毒到现在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若是国师的药送不过来,不用一日两日,再过几刻钟他就死了!对吗?”宫子昌噎住了,别说陛下了,就连他都不相信!

“子昌啊!朕不是一个糊涂的君王,朕知道你现在变成了众矢之的,但你是朕的儿子呀!朕怎么舍得让你出事呢?所以你的饮食起居朕都是派人盯着的,不敢出一点点的差错。朕害怕过了几天就会有宫人跟朕说你……”

陛下说到这儿停住了一下,自古以来废掉的太子就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但是他不想他最疼爱的儿子就那么死了,所以他严加防护!

“所以你的整个宫殿虽然看似没有人,但是都有朕派来的死士,在这样一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宫殿,谁又有本事把毒带进来呢?除了你,就只有躺在那里的澈王,莫非他是在拿他的命在赌吗?”其实谁都不会怀疑是宫离澈,不论是谁都不敢拿命去赌!

陛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的一些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它是陷害,是污蔑,可偏偏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它是陷害!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向于你,朕该怎么样才能说服自己相信你呢?”

宫子昌听了这些话他知道眼前的帝王还是曾经那个会哄自己开心,会陪自己长大的父亲,宫子昌笑了,他突然释怀了,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父亲,承认了一切,“父皇,若您,没有那么喜爱他,没有那么想将太子之位传给他,或许臣……就不会这样做了!”

陛下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抽了回来,心中惊讶万分,“你说什么?真的是你!那你告诉朕,毒药是从哪来的?”

陛下以为他还会辩解几句,没有想到他真的就此认了罪,哪怕他说毒并不是他下得他也会相信的,可是现在他却错了。

“父皇,此毒虽为奇毒但并不是没有,你还记得三年前你大病,国师出关为你治病的那个时候吗?说来也可笑,堂堂国师为您治病的时候竟然还带着毒药,那个时候,我就将此药给偷了过来。想着说不定以后会有用,没有想到真的有用。只不过是用在了,儿臣的亲弟弟身上而已。陛下也应该查到了吧,不然的话为何您会笃定是儿臣带的毒药呢?”

宫子昌一脸平静的说出了那瓶毒药的来历,而后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可,一切都不能重来了,但求陛下赐臣一死,儿臣绝对无怨无悔。若你还将儿臣当作你的儿子的话,请您将儿臣的妻儿流放到一个小小的封地即可,若是可以离京城越远越好,就算儿臣求您的了。”

陛下突然眼圈一红,这么多年的父子情谊,谁是真正的疼爱,他的儿子也察觉不出来,这可是他与皇后唯一的儿子了!如今却要让他亲手把他送入黄泉,他怎么舍得呢?

陛下实在不想留在这儿,匆匆的离开了,只不过在踏出房门之际,说出来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朕,应你了!”便走了!

宫子昌知道陛下这是答应了,答应保他们一家人平安!

陛下刚走,在外面突然之间闯进来一个人,“殿下!”

宫子昌看着眼前的女子惊讶不已“笙歌,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东宫还不是没有解封吗?她不应该在东宫里吗?

“我怎么可以不来呢?你都出了这样的事,你还自己硬扛着。”

叶笙歌流着泪说道,宫子昌温柔的将泪水一一擦拭,将她抱入了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没事了!别再哭了,我会心疼的。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哭哭啼啼的,像小孩子一般,以后可让我怎么放心啊!”是啊,他放心不下,他永远都放心不下!

夜笙歌推开他,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心中虽也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敢相信,“什么放心,你要去哪?”

“我已经向陛下求得了恩典,赐给了咱们一块儿封地,很快你和赵侧妃还有马侧妃以及咱们的儿女都会去那,那个地方一定很好,没有权力的相争,也没有自相残杀,你们在那一定会安安稳稳的,幸福的过完一生。”

夜笙歌总算听明白了,他这是要牺牲自己来换得家人的平安,立刻哭着摇了摇头“不,我不走,我不要去那!我要陪着你。还有,那些事明明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为什么呀?”叶笙歌捶打着他的胸膛。

宫子昌没有躲就这么由她打着自己,突然,门外就闯进来了一些人,为首的头领说,“殿下,我们奉陛下的旨意进来,要带娘娘走。”说完不给二人反应的机会,就有两个侍卫将夜笙歌给拉走了。

“不,殿下!殿下——”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与夫君就这样分离开。这一刻她知道这一生都不会与他再相见了!

“笙歌,忘了我吧!”

东宫

东宫内闯进了一群人,将许多的宫人侍妾全部拉走,赵侧妃和马侧妃惊恐的看着他们。

“不必担忧。”坐在主位的夜笙歌突然说,“咱们的殿下为咱们求得了恩典,本宫会和你们两个还有华儿胜儿,云儿丽儿一块去封地,所以咱们不会死。”

“姐姐,那殿下呢?”马侧妃突然问,刚刚她听见只有她们几个,按理来说她们的夫君也应该陪他们一块儿去!

“你觉得呢?”夜笙歌悲伤的说,她吸了吸鼻子,“如今就只剩咱们三个了,以前的时候看你们两个斗来斗去,并没有多加阻止,可如今不同了!你们两个要相互扶持,要照顾好孩子们。”

从前的东宫多热闹啊,许多的人和许多的事,还有永远不会停止的斗争,争宠,还有许多莺莺燕燕的人!

“还有……本宫的孩子也要交给你们了。”夜笙歌顿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一旁的赵侧妃心中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她连忙问道,“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您不与我们一块儿走吗?”

夜笙歌看向赵侧妃,看着那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笑了笑说,“我不能走,我得陪着殿下呀。不然他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得多孤单呀!”

“这……”赵侧妃和马侧妃两个人对视,明显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你们不必感到伤怀,也不必阻止我,你们只要照顾好孩子们,我呀!就特别高兴了。”

赵侧妃和马侧妃跪在了她的面前,拜别了她,夜笙歌撇开眼不去看,虽然她们两个刚刚进府之时自己也会吃醋,但到底是相处了十几年的老姐妹了?这会儿子倒也有些不舍。

想到这,夜笙歌都觉得有些好笑,没有想到有时候认为的敌人,到最后竟成了你的熟人,成为了你分离不了的熟人!

她摆了摆手,“快走吧,马车已经弄好了。孩子们我已经派人把他们迷昏了,剩下的就靠你们了。”

赵侧妃和马侧妃相互搀扶起来,“姐姐,珍重。”马侧妃眼眶湿润地说,虽然她知道她已经不可能珍重了,她们两个没有去阻止,因为这么多年二人都看在眼里,不管她们俩怎么样争宠,太子都是非常尊重太子妃,爱护太子妃,所以到最后就算是死也一定会死在一起!

————————

夜笙歌看着她们的马车越来越远,终于放下了心,回头向兴和宫的方向走去了,她走到兴和宫的大门,看着这个牌匾,她的殿下就是在这走了的,她缓缓地走了进去,这时候的殿中已经没有了人,生了重病的澈王已经搬离了这,整个宫中都很安静,只有她和殿下两个人了。

她站在正殿的门口,将自己带过来的热酒放在了旁边的小桌子上,倒了两杯,她将其中一杯举了起来,望着湛蓝的天空,温柔的说道,“殿下,这一杯酒臣妾敬你,臣妾要谢谢您,臣妾这一生过了三十多年的好日子,前十五年是臣妾父兄护我,后面的二十多年是殿下护我,因此臣妾一生顺遂,不曾有过半点伤心之处,臣妾真的,很幸福!”

她将酒洒在了地上,然后端起了第二杯,语气略感遗憾的说道,“不知道是不是臣妾太过于顺遂,所以老天才给臣妾开了这么一个大的玩笑,但没有关系,我已经享了三十多年的福了,臣妾享够了,也活够了!”

“臣妾曾经是南阳国的太子妃,也是东宫的脸面,更是臣妾娘家的希望,而现在只是殿下一个人的妻子,臣妾多么希望咱们能像普通人一样,普通而又安稳!可惜这辈子是不能了。殿下想要臣妾忘了您,可,睁眼是你,闭眼是你,臣妾忘不掉,我想象不到后半生没有你的日子,那我一定会疯掉的。”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曾经习得这诗的时候总觉得人生事事不如意,却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如今若真如这诗一般,永远无法与他会和,永远天人永隔。她缓缓地看向天空,好像看到了她的夫君,将酒杯举了起来,她做不到,也永远不会做到!

“子昌!笙歌来找你了!”说罢,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她就这么躺在地上,嘴角流淌着鲜血,脸上却绽放出一个笑容,将手缓缓举了起来,好像在抚摸什么东西。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大婚之时,她第一次见到殿下的样子,那时候她还很害怕,害怕那个还未谋面的太子,她是他的母后亲自选定的太子妃,可以说他们从未见过。

那个时候太子挑起她的盖头后就坐在她的身旁,那个时候房间内已经没有了人,只有太子坐在身旁,她永远都忘不了他对她说的话,“你放心,你是我母后挑选出来的人,本宫既娶了你,是要一辈子都要对你好,一辈子都要尊敬你的。所以你不必害怕。”

太子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了她的手上,然后再慢慢的握住,“所以请你放心,我会好好守护你的,我也会努力守护好,咱们的家!”

‘你放心’这三个字让她二十多年从来都没有过担忧,让她过得十分美满幸福,夜笙歌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殿下,殿下,若有来生,妾一定,一定……”一定要早早的遇见你。

她的手垂直落下。

南阳国438年,废太子离世,其太子妃为其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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