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1 / 1)谋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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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末的黄冈又下了一场雪,冷风嗖嗖,廖凡带着在表姐面馆学到的“十八般武艺”,带着一脸的自信,行走在黄冈的街市寻找适合做面馆的店铺,好位置的店铺都被人占据,找了两日,廖凡显得急躁,一年之计在于春,今年的春天对于廖凡来说,来得甚是脚步急促,妹妹即将要高考,上大学的费用将成为一家人的奋斗目标,也是全家人的一场“高考“。终于在第三天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店铺,靠近菜市场,人流量大,跟房东办好租赁的手续后,廖凡便让父母帮忙张罗着进行简单的装修,三五日的光景,”一碗香“面馆便随着一阵炮仗声开张,母亲留下来做帮工,父亲便在城里打一些零工,一家人都进了城,廖凡将学到的手艺展现的淋漓尽致,也将表姐夫送行时兜授的秘决牢记于心,微笑地面对每一个客人,面馆生意着着实实地红火起来,母亲腌制一些酸菜,泡制一些辣萝卜,摆放在餐桌上,让客人随意吃,更是发展了一部分常客。红火的生意让廖凡的干劲十足,不觉得劳累,父亲也放弃找零工,来到店里帮手。妹妹周末晚上也会过来吃上一碗热干面,并对哥哥的手艺大加赞赏,一家人周末的相聚其乐融融,生活的艰辛只有家人团聚欢喜的片刻才能抵消,也是中国人喜欢与家人团圆的原故,它消弥了隔阂与疏远,促进了情感的奠定与加固。

面馆的生意一直红火,廖凡一家人都朝着既定目标前进,七月的高考前,妹妹廖嘉尔专程来到哥哥的面馆吃了一碗热干面,家人的鼓励,让她充满了自信奔赴考场,这场全家人的“高考”,牵系着每一个家人的心。一切如家人所愿,八月份的成绩出榜,廖嘉尔“十年寒窗”的苦读,终于换来了复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领回通知书的那一刻,父母喜极而泣,廖凡也是欣喜若狂,只是晚上睡觉前,廖凡将自己在武汉大学游玩时的那种心情又诱发出来,也只有片刻的闪念,因为他始终认为妹妹比自己更优秀,更应该去接受更好的教育,拥有更广阔的天地,自己这种默而无声的成全,更应该坚定,只是泪水蹦出眼眶在眼角轻轻地滑落,睡在身旁的父亲全然没有察觉。

暑假漫长的两个多月,妹妹嘉尔呆在店里帮忙,她一直理解父母为家操劳的艰辛,也明白哥哥为什么没有去复读,所以她没有像别的女孩那样,选择去游玩,穿着也朴素,都已经成年,长像又标致,皮肤红润,透着一股青春靓丽,但她的衣着打扮,俨然是邻家小妹,没有大城市女孩子的那份娇气任性。廖凡的心情已经豁然开朗,他认为自己的放弃与付出没有白费,相反,妹妹替自己及家人争回了颜面,能考上十大名校,在家乡已传遍十里八乡,很多父母都将妹妹的成功历程用来鼓励自己的孩子,廖凡的面馆生意也异常火爆,很多父母带着小孩过来吃面,只是为了让孩子听听这位学姐的学习心得,嘉尔也尽善尽美地鼓励慕名前来的学子,将自己的学习方法分享与他人,整个暑假期间,嘉尔成了当地的小明星,慕名而来的有小学、初中、高中生。廖凡每天晚上发酵面粉是平时的三倍,揉面的时间过长将手搓肿,但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收入也是平时的几倍,一家人干得热火朝天。

转眼九月份到了,嘉尔该去学校报到了,廖凡给妹妹买好省城去上海的火车票,没时间送妹妹去省城坐车,嘉尔也坚持首次远行要煅烧自己,学会独挡一面的能力。送别的时候,父母喜极而泣,嘉尔强忍着泪水与父母道别,开启了新的求学生涯,带着信心与希望,憧憬着未来踏上了列车......

面馆的生意渐渐地平淡如之前,廖凡和家人仍如之前般劳作......

莫迪的童年是在矿区成长的,父母都是矿区职工,家里就他一个孩子,条件比较优渥,从小吃着面包,喝着牛奶,吃着油条醮着豆浆。他从小就显得不合群,矿区大院孩子多,莫迪从上小学开始,就避着那帮娃娃兵,一个人背着画板在田野里画向日葵、狗尾马草......周末他就跑去矿区图书馆,借阅米开朗琪罗、列宾、梵高等的刊印画册,从画册当中去感受绘画的风格,去领悟绘画的技法与创作思路。莫迪从小学习很努力,成绩一真很优异,乖巧的性格,让父母很少操心,高考以优异的成绩考中自己理想中的大学——中国美术学院。在中国美术大学,莫迪才觉得真正开拓了视野,且不说校友有近现代国画大师林风眠、潘天寿、黄宾虹等,就连小时候崇拜的梵高、米开朗琪罗、列宾等各画派大师都开有专业研习班,丰富了他大量的绘画知识与见解,冲击着莫迪的视觉,莫迪感觉自己掉进了知识的海洋,突然感觉自己很渺小,又感觉自己充满了希望。大学四年,除了文化和理论课,莫迪平时都呆在画室,他临摹着各个朝代的国画,山水小景、水彩丹青、各种工笔画等,也临摹着国外大师的油画。揉合了各种画法:泼墨、皴染......

大学四年,莫迪就这么枯燥无味——在他看来却是时间宝贵、分秒必争地汲取知识的四年,很多大学生都想着在大学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但他却是个怪胎,情窦难开,人本来就长得清秀俊朗,很讨女生喜欢,也有一些学妹趁同在画室绘画的机会向他抛过媚眼,甚至有大胆的女生主动向他表白过,但他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笑笑而已,让女生很没面子地觉得他很清高、傲慢无礼,甚至于一些女生在饭堂吃饭时谈论着他是不是存在“基”的可能。跟张海大学不敢谈恋爱的区别在于,张海是因为经济的拮据,而莫迪则无需考虑经济的问题,在他而言,时间太宝贵,小时候在矿区不贪玩,已经培养了他的定力,他需要在这四年里,给自己的绘画找到全新的定位,不能总停留在前人的结论中,要寻找新的突破,进行创新。

黄冈的冬天飘起了雪花,万物萧瑟,街道上有人堆起了雪人,孩子们在雪地上玩耍、打滚,天气虽然寒冷,街道上行人仍然熙熙攘攘,中国人最注重的春节就要如期而至,各种商贩、采买年货的人穿梭于大街小巷。廖凡这几日也渐忙碌起来,妹妹嘉尔放寒假归来便在店里帮忙,一家人团聚忙碌的日子,也是对于生活有盼头的日子。店里不时有采买年货的人过来吃面,简单的消费,便能在店里歇歇脚,相对于外面寒冷刺骨的冷空气,店主一家人的微笑让面馆腾升起一股融融的暖意,方言的交流,拉近的距离,暖心的作别,退却了这个冬天的寒意。客人一拨接一拨进进出出,廖凡心里甚是高兴,他想起表姐夫送行的时候跟他说的话,理解了微笑的真正涵义,确定了微笑可以溶化冬天的冰雪。

中午时分,有母女两人说说笑笑地进入店里,刚一落座,嘉尔便微笑着上去招呼,不外乎点了两碗热干面。母女俩仍意犹未尽地聊着,廖凡麻利地端着热腾腾的面送到两位客人的餐桌上,并且提醒客人桌上有酸菜可以免费享用。母女俩心无旁骛,没有刻意回应廖凡的热情,廖凡生怕打搅客人的交谈,静静地退开。母女俩细嚼慢咽,大概是味道极佳,或者是酸菜冲激了味蕾,那女孩子在吃完一碗面后,跟母亲商量,客气地招呼廖凡再来多一份,廖凡不敢怠慢,进厨房又去热了一份,满脸热情地给那女孩子端去,那女孩子也朝廖凡微笑着。廖凡正眼看着那女孩子长得眉清目秀,脸蛋漂亮,脸上的微笑更让人有悦目的感觉,那女孩子也瞧着廖凡,身板硬朗,长得帅气,眼睛炯炯有神。两双眼睛相对的瞬间,彼此都有一种和颜悦色的感觉,也有一种触电的感觉,透过眼睛的交流,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交集,一种似曾相识、久违相逢的感觉,这种朦胧又如真切,真切又如幻灭,幻灭又不失遐想的感觉充斥着两个年青人的心里,这瞬间复杂的感觉让两人的脸颊腓红起来,泛起的红晕让心跳加速。廖凡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击打着踉踉跄跄地向后退着身,怅然若失地又用眼光注视着那女孩子,那女孩子已经把持住内心的激动,低头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面食上,廖凡寻不着那眼光,急切而又失望地退回到收银台旁边,可是贪欲却在心里作祟,仍不失时机地朝那女孩子望去,而女孩子却已经收稳了阵脚,回敬给廖凡和蔼的笑,廖凡寻不着刚才的眼神,心里炙热焦渴的情欲犹如冰水浇灌,于一瞬间冷却,已然是失望透顶而又束手无策,只能用僵硬的面部表情冲那女孩子笑了一笑,然后慢慢地将心情平静下来,将这一瞬间的美妙封存于心间,木讷地坐到收银台的座位上。

店里的食客在聊着天南地北,而廖凡却有点魂不守舍,嘉尔见哥哥无精打彩,以为他累坏了,便忙前忙后起来。廖凡仍然不死心,不愿逃避地呆在收银台,只想着在收银的时候能跟那女孩子重复刚才的美妙,或者能用语言交流一下,贪婪地想留下女孩的联系方式,他在酝酿着勇气,在心里面组织着语言,盘算着时机。

那母女俩吃完了面,母亲正在裤袋里找钱包准备结账,却发现钱包不见了,母亲大叫起来:“那个砍脑壳的,把我的钱包给夹走啰!”女孩子也顺手摸摸裤袋惊叫出声,母女俩人发现钱包均被偷,嚷嚷着不知如何是好,店里所有人被她们的嚷声吸引住,有人夹着家乡话安慰起母女俩,有人又聊起了年关小偷猖獗,出门在外要小心被偷的话题,有人甚至带着嘲讽地语气说教母女俩:“自个大意,怪不得贼子咯。”母女俩极为尴尬,无钱结算面钱,待廖凡走出收银台,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鼓起勇气走向她们,带着真诚安慰母女俩:“莫事咯,下次注意一点咯。”那女孩子很是感动又觉歉意地向廖凡承诺:“老板,下次我们过来的时候再给你补上今天的面钱。”廖凡不加思索地向女孩笑道:“小事情呢!““只是你们如何回家,钱包丢了,怕是坐车都没钱了啰?“廖凡的爱心在漫延:“要不先从我这里拿点车费,下次过来一起补上?”“那怎么好意思呢,面钱都已经欠下了,还要管你借车费,这个......这个.......还是不要了吧!”女孩娇羞地向廖凡回话。“那太谢谢你了,下次我们再一起还给你,你人真好,将来一定是个大老板。”一旁的母亲顺坡下驴直接接收了廖凡的好意,廖凡从收银柜台拿了五十块给那母女俩,父母没有反对,用肯定的眼光支持了廖凡。那女孩母亲跟廖凡的母亲聊上了话,将自家住在城东三十里的钱家湾,今日逛街时如何如何大意......下次如何过来感谢.......女孩子不好意思的看着廖凡,带着感激之情,廖凡故作镇定,装着若无其事的态度来宽慰女孩,俨然一副大哥哥照顾邻家小妹妹的作派,那女孩母亲跟廖凡母亲聊了一会儿便领着女儿走了,临走还搁下一堆感谢的话语。廖凡怅然若失地望着门外走远的母女,刚才的盘算是落空了,既然借钱给人家就不要留下联系方式,否则别人会看穿他帮人的目的,当然,廖凡认为换作其它人也会帮,或许会带有迟疑。店里也有“好心“的食客阴阳怪气地提醒廖凡:“老板呢,如今骗子比贼子还多哦!”那人称这种”把戏“是一场彻底的骗局,这让廖凡又觉得羞愧,刚刚陡然上升的好心情,瞬间又跌到谷底。

从第二天开始,廖凡便盼着那女孩子的出现,临近春节,雪下的是一场接一场,它将这个世界银装素裹起来,但是寒冷并没有阻止勤劳的人们,一大早贩货的商贩,采买的人们便又穿梭在大街小巷。一天又一天,廖凡每天焦急地等待,又一次次带着失望,一种想念开始在抽丝剥茧般地侵蚀着他的心,失望之后又后悔当时没有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这种相思与后悔在心里纠缠,让廖凡这段时间有点心不在焉,甚至怀疑那双眼相对触电般的感觉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觉,又或者如那阴阳怪气的食客所言,那女孩子设下的圈套,包括谎称自己的钱包丢了,廖凡借钱给她们坐车回家......廖凡情窦初开便让自己的心里五味杂阵,一鼻子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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