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睡了三天,母亲终于醒了过来,看着自己的娃儿呆在身边,母亲的眼角挂上了泪花,她有太多的话跟自己的娃儿诉说,可是现在却没有力气,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而她却知天命,知道疾重难返,她本来也不想让娃儿花这么多的钱来到这里治病,只是她有着像老头子一样,为了不让娃儿背负“不孝”的骂名,如果还有什么让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娃儿的婚姻大事,她可能赶不上娃儿的婚礼,她相中了王翠翠,可是娃儿那儿一直没有个表态,那就让自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逼他一把吧。
张海帮母亲擦拭着眼泪,医生检查了母亲的瞳孔,看着心电仪器上的起伏波浪线太大,提醒着张海,有可能是“回光返照”,医生取下了呼吸机罩,让她跟家人作最后的道别。张海咬紧牙,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父亲木纳地站在一旁,仍然是一言不发,王翠翠却哭成了泪人,母亲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拉着张海的一只手,又拉着王翠翠的一只手,将两个人的两只手叠放在一起,用微弱的声音对着张海说:“善~待~~翠~翠~。”张海点着头,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王翠翠伏在张海的肩膀上恸哭。母亲将最后一片温情的眼光扫上了自己的老伴,张老汉的眼睛噙着泪,咬着牙点了一下头,大概是明白了孩子母亲的嘱托——好生照看孩子。医生再次给母亲戴上了呼吸机罩,要将母亲送到重症监护室,父亲阻拦了,他不想让他的老伴再去经历一番抢救的痛苦,让她有尊严地走。张海跟医生沟通了一番,觉得母亲太累啦,让她安心地睡吧!
几分钟之后,心电仪器上的波浪线变成了一根直线,“嘀嘀”地闪着预警灯,母亲带着遗憾走了,再也没有了病痛,再也感知不到人世间的冷暖,再也没有了牵挂......
地处陕南的安康,有着“小江南”的美称,风俗习惯又跟四川接近。张海捧着母亲的骨灰盒回到了这片土地——母亲辛勤劳作过的地方,父亲为母亲举办了丧事,亲戚、街坊、乡党都前来吊唁,王翠翠也跟着张海,帮忙做着杂事。只是这一两天张海发现,母亲的灵堂周围,出现一些陌生人,王翠翠感到害怕,便告之了真相:她们村里的人在这盯梢,应该是父母派来的,她现在如果迈出灵堂,便会让父母派来的人拉回家,以后想出来便是难问题,或许父母会逼她跟之前的相亲对象成婚。这些人不敢贸然过来拉王翠翠,是因为不敢前来大闹灵堂,那是对逝者最大的不敬,可是等到一出殡,他们便会有理由和借口发难。如何是好,张海从来没有遇上这种事情,便将情况告诉了父亲,父亲看着两个年青人,不假思索便道:“这个问题很简单,只要你们承认是自由恋爱,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便没人为难,王家的女娃总还得寻个婆家嫁了吧!”父亲的这番话,更将两颗心捆绑在一起。
父亲将情况又汇报给了前来帮忙操办丧事的村支书,说是两个娃娃准备丧事之后去对方女娃娃家提亲,老支书“吧哒”抽着烟,提醒张老汉,给那女娃娃头上也戴个“孝巾”呗,你张家已经承认了这门亲事,女娃娃娘家也起不了多大的风浪。张老汉“喏喏”地称赞老支书这个办法妙。
那王家派来的人一看王翠翠也戴上了“孝巾”,便火急地将情况告诉了王翠翠的父母,盯梢的人便撤走啦。本来张家村同王家村相隔很近,王翠翠戴“孝巾”的事一传开,王翠翠的父母便觉得脸上难堪,他们的那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方式,便彻底落空,他们想要一笔重的彩礼恐怕也要落空。唉!这个不孝的女娃,竟然如此叛逆。
王家这边的人稍稍停顿下来,灵堂又来了几个不明身份的人,王翠翠一猜想,那便是与她相亲刘姓男子派来的人,刘姓男子父母一直催着要去王家下彩礼,催着要尽快举办婚事,只是王翠翠死活不同意,后来逮着个机会溜去了西安城打工。
张老汉把情况汇报给老支书,老支书若有所思地说:”去忙呗,来了更好,一竿子撸到底,来个门清。”张老汉不明白什么意思,便去忙活着。
第三天出殡的日子,天空仍是飘着雪花,张家的亲朋好友、乡党等一行队伍浩浩汤汤,张海心里无限的悲痛,张老汉眼里噙着泪花,王翠翠则是在悲伤之余,警觉地观察着。待将张海母亲安葬好——在自家的苹果园里造了一座坟头,将骨灰盒培上了土,张姜氏59年的生命历程便划上了句号,她再也没有了病痛,守护着自家的一片苹果园。
一行人回到张海家的大院,刘家派来的人便蹿了出来,一行十几个人围了上来,一妇女便破口大骂:“王家的女娃,你不守规矩,已经同我娃儿定了亲,还跑到别人家做媳妇,今日你得给我们刘家一个说法。”王翠翠被这种辱骂吓怔住啦,张海想冲过去与她论理,被张老汉拦了下来。“胡邹邹什么,你们要去撒泼也是去王家,跑来张家闹什么闹,都给我回去。”老支书喝斥了一句,“哦!是老支书,你得评评理,这女娃子跟我娃儿定了亲,现在跑来张家披麻戴孝,你说这是什么理儿。”那妇女跟老支书说着事,一个胖敦敦的中年男子便给老支书派着烟,老支书接着烟点上,朝那女子讲道:“人家女娃子还没说话,我不听单面之词,你得让人家女娃子说上话我再评理。”“那就让她说说,我看她还好意思说。”那妇女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我只是同你家娃儿相了亲,我没有同意,现在是自由恋爱的时代,我愿意跟谁呆在一起,跟你们没有关系。”王翠翠壮着胆朝那妇女说道,张海站在她的身后,鼓舞着她。那妇女继续说着:“那你们王家还让你出来相亲,还跟我们刘家提彩礼的事。”“那是我哒我娘的事,我没有同意。”王翠翠还没等她说完打断了她的话。张家村前来帮忙的亲朋好友又返了回来,挤满了院子看热闹。“哦!人女娃同你娃儿相了个亲,不同意也得嫁给你娃儿,那不就是强娶了嘛!”老支书一句话噎住了刘家那帮人。张家的亲朋好友也起哄:“找事咧,简直就是无理取闹!”看到张家的亲朋好友都在场,那刘家的十几个人心里也发怵,任众人哄说。
“回去吧!天儿拉着雪,冷,给你娃儿再去说一门亲,人娃儿自由恋爱,你没有权利干涉,如今天底下没有强买强卖的事儿。”老支书劝说着刘家那伙人。
“不行,今天必须得给个说法,你王家女娃耽误了我娃儿的青春,这个怎么个说法。”那妇女不依不饶。
“你家娃儿耽误青春是你自家的事儿,别扯上人家女娃,人家不同意,你这是无理取闹哇。”老支书点上一支烟,继续说着理。“你们现在是私闯民宅,还有聚众闹事,散了吧!怎么还要我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吗?“老支书提高了声音,讲完咳嗽了两声。
刘家叫来的人一听报警,便有了想走的意思,那个胖敦敦跟王翠翠相亲的男子朝王翠翠骂了一句:”死不要脸的女娃子。“王翠翠一听,心里很是委屈。张海挤开了王翠翠,从王翠翠的身后窜了出身,朝着那男子便是一拳挥了上去,打在鼻子上,血便喷了出来,再挥第二拳的时候,张老汉从身后抱住了他,那男子想还手,朝张海奔来,张海从父亲怀里挣脱,迎了上去。刘家带来的人蠢蠢欲动,意欲前去帮架,看到张家这边人众,不敢贸然动手。这边张家的亲朋好友也是磨刀霍霍,手上操上了棍棒,双方对峙着。老支书拿一个茶碗用力往地上一摔,大声一喝:”其它人都不准动手,谁今天动手,我让他从张家院里抬出去,这个后生嘴巴不干不净,让我侄子好好地教训一下他。“那刘家带来的人一听更加不敢妄动,毕竟张家的亲朋太多,如果动手便是吃了哑巴亏,本来就不占理儿,如果真动了手,还要被警察以聚众闹事抓走,张家亲朋好友也听着老支书的话,盯着刘家带来的那帮人,只要他们动手,便要还手。张海跟那男子扭打在一起,那男子吃了张海两拳,只因太胖,动作不灵活,没几个回合便气喘吁吁,被张海按在地上。张家的亲朋看到张海占了上风,哄喊着:“打啊,往死里打。”“呵呵~~!”那妇女看见自家娃儿打不过吃了亏,便朝着院外大声喊叫:”快来人啊,张家人不讲道理打人啦!要出事啦,要死人啦!“
”报警!“张家的亲朋齐呼,张老汉拉走骑在胖子身上的张海,张海发泄着一股狠劲,他要为王翠翠出一口恶气——反对这封建的婚约旧俗,痛恨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人,被父亲拉住的时候还踹了那胖子一脚。听到大家齐呼报警,王家带来的那帮人有点骚动,那妇女也有点心虚,便瞧着自己不争气的娃儿说:”回去吧。“
”等等,不能走,这事儿已经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事。“老支书朝着那妇女喊道。”你今天也得给张家人一个说法,这架干了,怨就结下了,今日不解开这个结,日后怕出大事,你现在不能想走就走,你说张家人不讲理,你跟你娃儿留下来,其它人都散了吧,我今日得跟你讲讲道理。“
那伙人互相瞅着,留下了一两个亲一点的后生陪着那母子二人,其它人都趁机溜走。
王翠翠的父母被人告之张家跟刘家干起仗来,便着急起来,这事儿绕不过他们,解铃还须系铃人,俩人便带着几个本家侄子一起急急忙忙朝张海家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