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的指尖轻柔的打湿头发，拿过皂荚，一如既往的为风眠洗着发，只是这一次却不如以往一般安静。阿青以无甚感情的语气与风眠讲诉着自己的过往。

“我出生在张家村，父亲不过村里寻常的猎户，可我母亲长得极美。当年，那怕年幼的我，都看的懂村里的人对阿爹能娶到我娘的嫉妒，还有阿娘被阿爹宠爱的羡慕。可我十岁那年，阿爹却从山上摔了下来，被救回时，已是无望，很多人都劝阿娘放弃吧，可阿娘不愿意，花了家里全部的银钱，不过买了几片参片，给阿爹吊着命罢了。实在没办法了，阿娘想起外祖母的娘家。那日她带着我来这风府，我第一次见到你。”阿青用清水洗着长发，“风老爷没有答应借阿娘救命的钱，还骂阿娘是魔的女儿，是本就不该存在于世的，他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将我们打出出了风府，可你却悄悄的往娘手里塞了钱。阿爹没有救回来，我们甚至都没能给阿爹下葬，风家便把我们抓了进来，风老爷认为食了魔肉也许能像当年食神肉一般，我与阿娘被关在柴房之中，他一日日的割下阿娘的肉，毫不手软心疼自己的堂妹，整整半个月，我看着日益虚弱的娘，直到娘亲死了。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将注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阿青那帕子洗着风眠的背，风眠却是颤了颤。阿青走到风眠的面前，清冷的目光看着风眠那怕泡着热水也毫无血色的脸。

“是你偷偷把我放出风府的，表舅。”阿青的话让风眠的嘴角颤了颤，却没能说出声，阿青的手伸入水中，牵住风眠的手，“怨骨阵失败，他们已经有些怀疑羽落的身份是不是真的像他们想的那般，而今，羽落的踪迹一直寻觅不得，如今争的不过是一个鱼死网破，风城要乱了。出了风府之后，往张家村去，寻张大，你认识他的，只说是我求的，他会收留你的。”

风眠依旧不语，似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一切。

“放心，你是知道我外祖父与外祖母的，他们曾经很幸福的住在张家村，无论如何，外祖父都会保张家村的安宁，你便在那里，等一切事情都过去。”

阿青诧异风眠此时竟握住了自己的手，微微一怔。

“你都知道，你还与我。”风眠艰难开口，可却紧紧抓住阿青的手不放，阿青不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你呢？你随我一起去张家村。”

阿青静默了许久，这是风眠第一次见阿青笑，惊艳间，阿青开了口，“在那里等我。”这一次阿青没有语气冰冷，而是带着笑意与温柔，风眠痴了，将阿青的手贴在脸颊之上。

“到时候我们一起走，去谁也不认识的地方，没有过去，只有你和我。”风眠的脸蹭着阿青的手，满是依恋。

“好。”一如往昔，阿青的另外一只手，捧上风眠的另外一边脸颊。若说风眠明明比阿青大上几岁，可两人相识三年以来，在阿青的面前，风眠依赖的像一个孩子。

她替他擦干身子，换上新的衣服，塞了许多银票细小的珠宝在风眠的荷包里，一切都为他谋算着。一路两人一起往着后门去，有风眠在，风家人不多过问，有阿青在，魔不敢过问，阿青将风眠送到了后门。

踏出风府的那一刻，风眠却站在哪儿不动了。

“怎么了？”阿青问道，风眠回身，抱住了阿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乎想将阿青揉进自己的身体中一样。

“你会来的对吗？”风眠在阿青耳边问道，言语中满是依恋与不舍。

阿青从风眠的怀中挣脱出来，说道，“快去吧，我可曾骗过你？”

风眠得了允诺，这才安心离去，只是一步三回头，很不甘愿。待风眠走远了，阿青却还是依靠在门边，遥遥的望着他远走的方向。

许久，阿青只是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身后来了一人，阿青未回头，却也知晓是谁。

“我那时便是不许你来风府的。”那人披着黑色的斗篷，嘶哑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

“再过两日，羽族便该到了吧。”阿青抬头望了望月色。

那男子望了望风眠离去的方向，说道，“我本也想杀了他的，可你说他对你与无忧有恩。”男子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其实你可以和他一起走的。”

阿青却笑了起来，捂着笑疼了肚子，笑的绝望，“外公，我不知你们魔是何想法，可我却知道，他虽对我有救命之恩，可在此之外，他是我杀母仇人的儿子，他也是我的表舅。”阿青叹了一口气，“你若早些回来该多好。”阿青望向无殇。

片刻后阿青才开口，“愿与外公共进退。”

情一场，忘却世间束缚，任性一场，而后，因恨而延续下去的人生，也该归于尘土，了却一场荒谬。

风眠敲响张家院门的时候，张大刚回屋片刻，末熙去开了门，见到满头大汗的风眠，末熙诧异的呆在了那里。

风眠文人的对着末熙道了谢，才说道，“不知此处可是张大的家？”阿青告诉自己路线，自己便一路按阿青说的走来，也不知是否寻错人家。末熙皱了皱眉，一把将风眠拽了进来。惹得风眠很是不悦，连忙往后退，说道，“姑娘自重，我已有妻子。”察觉身后有人，回过头去，竟是见到了正是女装的羽落，拿着碗酒，遥遥对他致敬。

末熙皱眉走向风眠，对着他说道，“风家公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风眠这才觉得末熙眼熟，脑中闪过一人模样，惊道，“你是末熙公子。”一副无法消化的样子，揉了揉眼，再看末熙，还是这副女装模样，“你男伴女装！”话音刚落末熙一个巴掌拍了一下风眠的脑袋。

风眠吃疼，忙往后退。

“你才女版男装呢！”末熙瞪着风眠说道。

“是谁敲门？”张大披了外套走了出来，见到院子里的风眠很是吃惊，见到张大，风眠忙向张大那处躲去。

“少爷，你怎么在这里。”张大曾在风家领差吃饭，很是习惯的喊风眠少爷。

风眠躲在张大的身后，戒备的盯着末熙羽落二人，见两人没有动作，才对着张大开了口，“是阿青让我来这处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