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夙看了一眼那扇门,门内是末熙。
“我认识她以来,她从未睡过懒觉。”妄夙喃喃道。
骨廓低着头,嘴角却是微扬而起,“请圣尊至雅间闲聊两句吧,等圣后醒来。”骨廓往前走了两步,却见妄夙还站在原地,“圣后那么多年来从未让自己任性过一回。”
妄夙跟着骨廓到了就近的雅间,男倌院中无茶,骨廓取来器具,烧了一壶热水。
“此处无茶,委屈圣尊了。”骨廓为妄夙倒了一杯热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坐在离妄夙隔一个位置处。
妄夙望着桌面上的茶杯,却未动。
“战族如今动作频频,圣尊与圣后的关系。”骨廓言了一半,却接收到妄夙警告的眼神,可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千年前那一战,碧离圣尊是真的想要攻下人界的,所派的皆是各族精锐,或则说,是各族宝贝的。结界生成,碧离圣尊定下的规矩,早便动摇了。可碧离圣尊对圣尊留下的遗训是绝对不可以打开结界,亦不可再起战事。”
妄夙眼中带了笑意,“你是想拿文族掌管的那个秘密来和我交换了?”
骨廓起身,半跪在妄夙面前,双手抱拳,说道,“我要换文族代替战族成为魔界第一族,圣尊可允?”
妄夙却是笑了,伸手拿起茶杯,看了骨廓许久,“无垠与我相交多年,都不愿意说出这件事,我探了你三年一直无所得,原来你却一直是知晓。”
骨廓未起身,抬头对着妄夙说道,“若非文族之乱,与圣尊相邀。”骨廓看了妄夙一眼,“我早已是文族族长,除了那场仪式,所有我都已继承。何况如今战族与圣尊之间关系日益复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妄夙饮了这杯骨廓亲手倒的茶,答了一声,“允。”
骨廓起身,缓缓讲起了妄夙母亲,上任魔王离世前的事情。
万年前,碧离圣尊为报救命之恩到了人界,嫁给一个凡人苏柏,而后怀上了妄夙,却在五月身孕之时,被仙界暗算,诱使苏柏给碧离喝下了打胎的药。魔皇血脉一脉相承,而此时碧离圣尊腹中的便是魔皇血脉。碧离将腹中孩儿留在圣地之中,以黑莲之力保住了他,却无法令他安然诞世。此后九千年,魔界一直在寻法子能够让魔皇血脉安然诞生,直到一千年前,妖族血狐诞生。血狐之力能养魂魄,或洗髓利于修行,一时间三界都为血狐开始了抢夺。魔界为夺得血狐,派出魔界精锐与人族开战,那时人界没有羽族,仙界因着黄泉契约,而派兵至人界。碧离却在那场大战之中发现了魔界的秘密。碧离既要分力养护自己的孩子,又要在战场之上厮杀,黑莲竟慢慢呈现出枯萎的状态,魔界之中许多魔开始发狂。碧离被迫结束战争与仙界签订契约,魔永不再入人界。
妄夙静静的看着骨廓,自嘲一笑。想起那夜夜在梦中的嘱咐,魔界不可战。他不该违背,却始终不解。
“黑莲就是魔皇一脉,不可撼动。”骨廓对着妄夙说道。
妄夙却是笑了起来,“难怪自祖山便传下旨意,若魔皇一脉未得传承,则魔军不可开战。”
骨廓望着妄夙,却见到他眼中的那丝悲凉之意,未能理解。
“若圣后能诞下魔皇一脉。”骨廓的话在妄夙突然凌厉的目光中,没了声音。
“骨廓先生认为,此局该如何破。”妄夙带着一贯的笑,对着骨廓问道。
“战族嗜战是本性,圣尊年幼之时,战族虽无伤及圣尊性命,却逐渐掌权魔界,鹬蚌相争,渔人获利。”骨廓为妄夙添水,从容而谈。
“谁为渔人?”妄夙拿起茶杯。
“静候圣尊定夺,文族愿,若圣尊未想伤及战族根本,战族温绾养子亦可。”骨廓话落,妄夙却是眯起了眼。
“温绾养子?”妄夙似在想着什么。
骨廓举杯,“这是骨廓送圣尊的第一份礼。”骨廓饮尽杯中水。
妄夙低头无奈一笑,拿起茶杯亦是饮尽。
“可有二礼?”
“莫魇这把无知无畏的刀,可解圣尊目前之忧。”骨廓笑着说道,两人对视,相视既是一笑。
“无知无畏,下手可不知轻重啊。”妄夙遥遥说道。
“这要看圣尊的后礼可否抚慰臣子的心。”骨廓眼中对着妄夙早已无了当日情,一个臣,已将两人重新定位。
妄夙伸手,拿起茶壶,亲自为骨廓倒了一杯茶。
“定不负君臣之情。”
骨廓拿起那杯茶,艰难饮尽,亦告别过往三年,痴心妄想。
妄夙待到快午时才走,此时男倌院众人陆续醒来,妄夙在众目睽睽之下由骨廓送至男倌院门口。
一时间,男倌院的骨廓公子名声大噪,与魔王魔后的故事谱写出三千大篇。
末熙醒来,捂着发疼的脑袋慢慢坐起了身,看着陌生的房间,半天也没回过魂。
房门被推开,骨廓端着碗进来时末熙还有些错愕。
“圣后昨日喝多了。”骨廓走到床边,将碗递到末熙面前。末熙结过,却不知着碗是什么。“醒酒汤。”
末熙难受的不想说话,听见是醒酒汤,便也一口喝了。
“是什么时候了?”末熙揉了揉额角,靠在床头不愿意张开眼。
“晚膳已经在做了,圣后再休息一会儿,待会儿会有人将饭送过来。”骨廓将空碗放置在一边。“圣尊早上便来过了,只是圣后一直未醒,等到午时才回去。”
末熙没有答话,骨廓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说道,“圣尊还是在意圣后的,对莫魇不过是一时的新鲜。”
“别!”末熙抬手阻止骨廓再讲下去,只是一动,脑袋就发疼。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骨廓,你可知道你刚才那副姿态,特别像家里的老妈子劝人。”
骨廓一怔,嘴一裂,笑了起来。
“凡有惹我不开心的事,我就喝酒,一次喝了不开心那就喝两次,没有过不去的事。”末熙豁达地说着,可骨廓看着末熙这般天真的豁达却没有感到任何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