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阿洇,我该怎么告诉你,杀人对于你而言,将会是一门必修的课程。
你是丞相府的独女,你是未来的皇后,你是将来要接管慕卫和后宫的人,你要面对的是后宫的洪水猛兽,陛下的暴戾残忍,前朝的魑魅魍魉,天下的……哀哀生民。
阿洇。
你要成长。
你不仅要杀人,你还要知道怎么去杀人,杀什么人,借谁的刀去杀人,杀了人之后,怎么把自己择出去。
阿洇。
你是丞相的独女,陛下的未婚妻。终有一日,你要长大,你要独当一面,你要一个人咽下那些血泪,那些不忍,那些怯懦。
没有办法。
慕九幽幽地叹息,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把小姑娘拢进怀里:“阿洇,你总是要学会的,你总是会习惯的。”
她没有安慰慕洇说这不是她的错,没有苍白地说什么你不杀人人便杀你,阿洇总是太聪明,这些道理她都知道,所以方才才能这么沉稳,这么不动声色。
可是她还是害怕。
慕九掰正慕洇的身子,直直地看进她泪水不断涌出的眼睛里:“阿洇,你不能害怕。”
是的,你不能害怕。
你以后要看见的,要经历的,要做的事情,都会比这残忍的多。
慕洇咬唇,浑身发抖,与慕九那双黝黑深沉的眸子直直对视,她的心慢慢地下沉——
她不能害怕。
她没有资格。
慕洇深吸了一口气,克制着战栗,浑身僵硬,她尽量控制着面部表情,僵硬地牵起唇角:“……不害怕。”
“阿洇,我们慢慢来吧。”慕九把小姑娘僵硬的身子摁进自己的怀中,叹息,“今日,想哭便哭吧。”
也只有今天。
————
车队一路荡荡地北去了,越往北,车外的景象就越荒凉。
慕洇冷淡地放下车帘,离京已经五天了,再行五日,便到北郊城了。
这五天,慕洇一直都面无表情,慕七和慕九看着,暗自着急却也无从劝解。
慕九想起来,自己临行前,慕丞相眉眼沉沉,陈易有些艰难地嘱咐着:“小姐,也该知道些事情了。”
整个慕府,所有的慕卫们下人们,都是看着小姐长大的,从前小姐无忧无虑不谙世事,丞相府人都想着,他们来护着小姐便好。
可是如今京中形式波诡云谲,稍不留心,就是粉身碎骨。小姐,的确该知道些事情了。
一只信鸽停留在马车窗棂上,慕九走了过去,拆下信纸,看了慕洇一眼才展开。
“九姐,是先生让你来的么?”
慕洇近几日都没有怎么开口,慕九听见小姑娘主动说话,一喜:“是的。”
慕洇面色苍白:“先生说了什么?”
“先生说,小姐所托之事,他会尽力完成,小姐不必担心。另外,先生还说”慕九顿了顿,“怀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
怀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
慕洇一惊,眼前的层层迷瘴尽数拨开。她想起还在现世的时候看过的一个节目,里面有一个意气飞扬的女子,眉目灼灼:
“没有霹雳手段,怎怀菩萨心肠!”
她当时心中倏地一动,现在想来,冥冥之中,一切似乎早有安排。
慕洇微微笑了起来,声音竟是难得的轻快:“嗯。”
“先生传来消息,夫人已经出府,夏末织晓两人同行,京中无大动静。”
“转告先生,多注意一下沈晋。”
“阿洇,沈晋此人,不过是一个落魄公子,便是杀了,也不用费什么心思的。”
慕九皱眉,这样的人,留着反而是个祸害。
“先留着吧。对了,慕温怎么样了?”
“慕温?”慕九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有想起慕温是谁,“小姐是说那个小子?先生说那小子野性太重,有些难教养。”
“那就好好教着。”慕洇轻轻地合上了眼,她毕竟不是女主,怎么可能怎么容易就收服男配呢,“别让他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