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晌,等卫福谦到家以后,高氏正躺在红木嵌螺钿罗汉床上,头上敷着一块湿毛巾,嘴里也正在哎呦不停,文氏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卫景明正站在黄花梨木如意纹圆桌上听着大夫的嘱咐。
“这是怎么了?”卫福谦也顾不上换下官服,急匆匆地奔到高氏的床前问到。
高氏睁开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阖上眼后又继续哎呦个不停,卫福谦见状莫名地看了一眼儿子,卫景明冲着卫福谦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是不是你惹你母亲生气了,你说你,这么大地人了,还整天着三不着两地,吊儿郎当!”等卫景明送完大夫回来刚进门,就被卫福谦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他想来想去让高氏不满地就是儿子的罪过了。
“你骂他干什么?你是不是觉得那个人进京了,你就容不下我们母子了!”一直躺着的高氏看见卫福谦训斥卫景明,一骨碌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把额头上的帕子扔到一边。
“我……你……”一向口才颇好的卫福谦冷不丁的被高氏一堆,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瞬间也哑口无言。
“你要是真想给我出气,你就应该把那个孽障叫过来好好说一说,同意萱姐的婚事。”
看着趾高气昂,精神抖擞的高氏,卫福谦突然就想明白怎么回事了,定是高氏想要把萱姐送进王府,被他拒绝了,所以才有后面的事情。
“你们先下去吧。”卫福谦摆了摆手让屋里的丫头和婆子们都退下,连卫景明两口子也被他赶走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他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人了,不管他的女儿嫁谁,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啊。”卫福谦看着众人都退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到。
“他是不是我生的?他身上有没有流着我的血,这是他应该报答我的!”高氏理直气壮地瞪着卫福谦说到。
“可是如今,他终究不是我们这房的孩子,我们只是隔房的叔叔,婶娘,没有理由去对他有要求。”卫福谦皱着眉头说到。
“如果当年不是你,我们会……”
“住口!”
高氏还待揭卫福谦的老底,就被卫福谦狠狠地呵斥住。高氏见状倒也悻悻地住了嘴,不再在火上浇油。
高氏和卫福谦正在僵持间,就听到外边卫元彦回来的动静。
“大姐,你怎么回来了?”卫景明看着本该好好在武康伯府好好待着突然回来的大姐,满脸惊诧地问到。
“母亲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在外边站着?下午母亲使人送了信说不舒服,我婆母让我赶紧回来看看。”卫元彦脸上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里布满了着急。
卫景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大姐向来是母亲的杀手锏,这次大哥的状况恐怕是要难了。
卫元彦看了一眼无奈的卫景明,倒也不再问他,直接在院子里高声说道:“母亲,女儿回来看您了。”
卫元彦语音刚落,卫福谦就开了门,他看着站在门口等的着急的众人,叹了一口气和卫元彦说到:“你去和你母亲好好说明白。”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卫元彦一脸莫名的看着甩袖走人的卫福谦,更加糊涂了。
“我的儿,你可是来了。你可要给你娘亲撑腰。”高氏看着平时与自己最为贴心的大女儿回来以后,就把所有的事情,还有自己的打算都和卫元彦说了。
卫元彦一听能攀上肃王的关系,眼睛都亮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条好路……自己家的那个爵位也即将被收回,如果有从龙之功……
卫元彦想到这里,精神忍不住振奋起来,她怎么想也觉得可行。可是看着满脸不赞同的弟弟还有刚刚出去满脸不愿的卫福谦,就知道阻力在哪里了。
当下之急,得先让父亲和弟弟同意才行,只有得到他们的认可,这件事才会有胜算。她眼珠一转就笑道:“我当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为了一外人,咱们自己家也乱成一团了。母亲,您瞅瞅您自己的身板,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们打算,可是您也要保重您自己才好。”
这句话卫元彦倒是说的情真意切,动人心弦,卫景明听了也不由的低下了头,自己今天不该和母亲争执……想到这里,卫景明心里愧疚的攥起了拳头,幸亏不是自己的客户。
高氏和卫元彦看着卫景明认错的态度,眼里不由得露出了笑意,母女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眼下就是说服卫成文了,如果他答应了,那父亲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卫元彦暗暗的想着。
“好了,你快带弟妹去休息吧,有了身孕可不是闹着玩。”卫景明虽然还想和卫元彦多待会,但是看了看文氏隆起来的肚皮,眸子中也不由得充满了柔情,倒是也听话的扶着文氏走了。
“娘,您又不是不知道父亲的性子,您心平气和的和他说,他自然也就听了。不然,他只会硬顶硬,很难说服了。”卫元彦看弟弟走后,轻声劝到。
高氏听了也深以为然,幸亏是叫了女儿回家,不然自己真的要众叛亲离了。
“那你想到办法了?”高氏满脸殷切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
“我婆母许了我回来,今晚上我就不回去了,住家里说给您侍急,待明天您着人去请那家人过府来,我定然让卫成文改变自己的决定。”
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熨帖,是自己的小棉袄,所以她才会在想不到办法的时候,第一时间将人叫到自己身边。卫景明陪着文氏回了自己的院子,大姐一来,他就知道自己更加没有话语权了。
解开心结的高氏头也不疼了,精神倒是更足了,还由卫元彦伺候着用了一碗粳米粥。
按照卫元彦的意思,高氏让人去给古槐胡同那边送信,让他们过府一趟。
收到消息的卫成文一听高氏病了,心下倒是多了几分牵挂,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态度太过强硬了……
卫成文这边一夜的忐忑不安,却不知那边的高氏和卫元彦用过晚饭后就早早地歇下了,自是没有大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