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过去了很多年,周衍总是能想起在卫家用的那场筵席,还有那藏在内室的小小的绯色衣角,那个姑娘就这样荡进了自己的心头。
押着赖二去寻他口中的大汉的云岫,自然一无所获,想想京城上百万的人口里,去哪里找这样一个一面之缘的人!何况,他们不知道的是,早早有人给那人通风报了信。
那日孙姨娘和卫宛出了家门口以后,她借口去给老太太买东西,让卫宛自己去了宝居阁,好在卫宛心思简单倒是没有想太多。
孙姨娘看着卫宛去了宝居阁后,转眼就在街上找了个马车带着她去了九尾胡同,听到她送来的信,袁大娘母子自然是吓得脸色发白,自此后袁大娘别说让大河上街了,连陪孩子在家门口玩她都不让。
事情的最后,自然是不了了之,赖二也只能愁眉苦脸地被驱逐出了京城,他祈望的武襄侯府的人并没有出现。
但唯一好处就是,保住了性命!毕竟,人活着才会有以后。
这些日子来,卫谨过的倒是格外的舒心,自从她解了卫柏远被冤枉的危机以后,卫成文对她倒是愈发地宽容,一般都是有求必应,虽然卫谨也没什么要求。
“眼瞅着就要腊八节了,这天倒是愈发的冷了,刚刚我去取炭还碰到三姑娘身边的丫鬟在大发脾气,说拨给她们院子里的炭少了,可是明明静园里边的木炭比咱们院子都领得多!”流朱拍了拍身上的雪粒子抱怨道。
“好了,好好的去取个炭又生一肚子气,三姑娘向来是无事也要生三分的主,况且咱们府里又不缺那点子炭,要了就给呗!”绿凝挑拣着萝筐里的红枣笑着说到。
“哎,你真是家生子,生在这富贵堆里,自小长在小姐的身边不识人间疾苦,这二十斤炭就快够贫苦人家一大家子一冬的量了,可是光我瞧着这三姑娘都已经快要了六十斤了!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用的,不过几天就二十斤的要。”流朱搓着手靠近火炉烤着火说到。
“那难道是被她们吃了不成?要不我们的流朱神探去探探?”绿凝笑着打趣道,人在节日跟前就会变得格外的容易开心。
“那让我来先探探你!”流朱说着就把自己冰凉的手往绿凝的身上伸去,绿凝平日里又是最怕被咯吱的人,两个人自然是笑成一团。
在内室练字的卫谨听着两人的疯笑,也不由得跟着笑起来,前世的时候她的梨香院可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不过虽然绿凝是无心之言,但是却也被她说对了!真的有人在“吃”木炭,当然是只不过这个“吃“却是有人一直往外送。
“你们不是有银子吗?为什么不去买木炭?偏偏捎信让我从府里给你们拿木炭,这次我只送这一次,你们节省着用也够了!”孙姨娘抱着暖炉站在九尾巷的宅子里皱着眉头说到。
看着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大河怀里的小女孩明显的瑟缩了下,将头蒙进大河的怀里久久地不敢动!听书包inshuba
“有银子?有什么银子?你每个月给我们多少钱,你没有数吗?如今京城的物价这么高,我们维持生计都是难事,哪像姨娘你活在那锦绣堆里倒是不用像我们这般受苦!”袁大娘冷冷地瞅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开始生炉子。
这天越发地冷了,可是她们偏偏没有木炭,这几天连吃饭都是用地冷食,可是这个丫头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声,还敢来指责她们!
“再一个,要不是帮你的忙,大河这时候早就在外边找到个工了,我们孤儿寡母用的着受这些罪?”不待孙姨娘说话,袁大娘看着炉火暖起来后,又继续说到。
真是个白眼狼,当年要不是看在她是妹妹唯一的骨肉的情况下,自己怎么会收留她?本来想让她给大河做童养媳,可是谁知道家中的日子难过,那年大河的父亲生了一场大病,急需要银子,所以她才狠了狠心将她卖了出去。
不过,当然是卖的活契,因为,她还是打心底里还是想让孙姨娘做自己的儿媳妇,可是谁知道后来呢!有人见过富贵的生活后,就打定主意留了下来……
想到这里,袁大娘又抬头看了一眼孙姨娘身上穿的绫罗锦缎,厚厚的袄子,她不由得冷冷地从鼻孔中发出“哼”声,孙姨娘自是知道袁大娘的心思,也不再言语。
“那些人又来寻过你们吗?”过了半晌,孙姨娘打破屋子里的沉寂轻声问道。
“你是想问给你宝贝女儿问的事怎么样了吧?你没看到吗?最近大街上天天有人来来回回的查证件,难道你是想让人把大河抓走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盼着我们都死了,就没人知道你的身世了?”孙姨娘还没有说完,袁大娘得理不饶人,嘴含讥笑地说到。
“娘,说话要凭良心,这些年来,要是我真是这样的想法,我会年年给你们钱吗?就连我来京城都提前和你们说!”孙姨娘看着不讲道理地袁大娘气急败坏地说到。
“娘?真是不容易,没有想到我有朝一日,竟然能重新从你的嘴里听到娘这个字。”袁大娘毫不迟疑地反唇相讥。
“别吵了!”大河感受着更加紧张地趴向自己的小姑娘,忍不住皱眉道。
他向来是个脾气好的人,发起脾气来也格外的有用,孙姨娘和袁大娘默默地停止了嘴仗。
“我先回去了!最近还在严查,你们最好不要再让人去府里找我,不然容易露出马脚,这是二十两银子,你们先用着,过了年我再想办法。”孙姨娘觉得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她掏出怀中的银子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说到。
“天冷了,在这吃个饭再走……”大河期盼地看着孙姨娘说到,只是他说着说着就没有底气了,吃?吃啥呢?要知道孙姨娘现在可是什么都不缺,只是他仍心存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