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素伊疑惑地看过去，意思不言而喻。

“气我不请自来，打扰你了？”

薄素伊果然如他所料一般不在意地摆手，“不敢不敢，七皇子想来便来，何须跟我打招呼？不过我可没有宝刀。”

这玩笑一样的语气与之前无异，但是总让楚辛乾落不到实处，他脚步停下来，一双眼含情脉脉地望过来，“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前几日不是刚见过。”

“那不一样。”

薄素伊正想着要如何周旋把这人打发走，她着实懒得与他在这美好的春光浪费时间看他表演，她索性道：“七皇子是想要找我切磋切磋吧，只是这些日子恐怕不行了，我最近实在是懒惰，武功退得厉害，而且，我父亲来信，让我不要舞刀弄枪了，学学女工。”

楚辛乾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以前她见到自己，眼里都是冒着星星的，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高兴是无法哄骗人的，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出现在她面前，根本不用花心思，而如今，这个人在找借口拒绝自己。

他心中犹疑，却依旧笑着道：“我觉得，你舞剑的样子，很美。”语气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薄素伊眯了眯眼，语气骄傲：“那是自然。”她非常自信，别人认为女子该如何如何，不该如何如何，她偏不，她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

“那你要放弃舞剑吗？”听这话像是将舞剑和舞蹈并列在一起，值得人观赏的，可二者本质就是不同的，一个是为了杀人，一个是为了娱人。

在楚辛乾眼中，都是为了娱人。

“不会啊，但是我要为了我的名声着想，”薄素伊做出苦恼的样子，“我要及笄了，父亲想让我定亲，所以不能对外乱来。”

薄素伊要说谎，那也不在这个人之下，虽然她从来不在意这些，可如果这能够让他少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也不错。

楚辛乾狠狠皱眉，“是你那个表哥吗？”他问。

薄素伊难得地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定亲的人选是不是住在府内的那位表哥。她犹豫了一下，若说是的话岂不是将宋辞凉扯入其中，传出去对宋辞凉日后也不好。

就在这犹豫间，楚辛乾像是笃定了自己的话，脸色蓦地一沉，深深看了眼薄素伊，转身就走。

薄素伊配合着追上去喊了两句，可是那人充耳不闻，大步离开。

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她才坐到一边，眼神寒冷如铁，唇角若有似无的扬起，讽刺意味更加明显。

良久，风过，一片青绿的叶子落在脚边，她问：“你觉得他演得如何？”

玄色的身影停在了她的身侧，生硬的嗓音毫不客气：“拙劣至极。”

薄素伊仰起头，瞧着日光穿透层层树叶筛洒落在眉眼间，她眯了眯眼，楚辛乾刚刚的表现，像极了一位为心爱之人吃醋的少年公子，如此拙劣，她曾经梦寐以求。

“你喜欢他？”

日光流转，她微微偏头，那人卓绝的容颜映入眼帘，薄素伊扯了扯嘴角，“喜欢过，代价很大。”

“现在呢？”

“恨。”

“我替你杀了他。”

“不，太便宜他了。”

两相沉默。

周围花香萦绕，日色仿佛也沾染了春日的香味，四处都是令人窒息的浓郁香。

一把剑朝她扔了过来。

薄素伊接过，她站起来，持剑而立，面前的少年挺拔如松，他面无表情地问：“要和我比试吗？”

“求之不得。”

薄素伊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收手的一刹那身子如箭射了出去，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直攻要害，少年迅速以左脚为中心右脚在地上划开一道弧线，躲过她攻击的同时左脚横扫，原本应该防卫的人却迎难而上，剑光划开沉滞的空气，薄刃倒映出少年棱角分明的脸……

剑影随形，招招致命，树叶纷纷而下。

在几十个回合之后，薄素伊剑光虚晃，紧接着一手挡开攻击，脚尖一转转至其后，剑刃贴着那人颈间的肌肤，冰凉的手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捏住了薄刃，将少年困在了自己和剑之间。

“我输了。”宋辞凉承认。

薄素伊扔开剑，却保持着从后边牵制宋辞凉的姿势，本该是极其暧昧，可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的儿女情长。

她微微仰头，凑在了宋辞凉的耳边一字一句道：“你说怎样报复一个人是最痛快的？”

宋辞凉眼睛都不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薄素伊轻笑起来，笑容扭曲张扬，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少年的耳畔，宋辞凉从那笑声中感知到她偏执而冷漠的心境，他清润的眸子覆上一层点点光晕，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和身后的女人像极了。

薄素伊很快放开他，早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潇洒不羁的模样，她头也不回往另一方向走，边走边说：“谢了，打一架畅快多了。”

宋辞凉缓缓转身，瞧着那人的背影逐渐消失，他捡起地上的剑，足尖一点迅速离开。

……

“七皇子？”马车内的女子见自回来后一直阴沉着脸的楚辛乾有点发抖，她小心翼翼地奉了一杯茶，轻声细语，“您喝杯茶消消气。”

楚辛乾抬手打翻茶水，滚烫的水直接烫在了婢女的怀里，婢女被烫得一声不敢吭，就听得他吩咐：“派人去打听，她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哥？”

婢女俯身：“奴婢遵命。”

楚辛乾瞧着瑟瑟发抖的人，脸上的狠厉之气瞬间消散，他温柔地摸了摸女人的头，像是在摸一个宠物，“别害怕，刚刚本宫失控了。”

婢女立马摇头，“是奴婢办事不当，殿下生气是应该的。”主子生气，那一定是下人办事不力。

楚辛乾笑容满面，“小蛮，你一直都是体贴的。”

名唤小蛮的婢女勉强地笑笑，建言道：“殿下，再过几天就是牡丹花会了，您可以邀请薄小姐。”

楚辛乾瞥了她一眼，收回手靠在车厢内，闭上眼缓声道：“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