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凉问得极其认真，不是开玩笑，仿佛只要薄素伊说一句会的话，他就要开始考虑怎么逃出来。

薄素伊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非常肯定地回答：“你不会输的。”

宋辞凉沉吟，若是输了，估摸着真的会被当。

赌坊里热闹非凡，吆喝声，怒骂声，兴奋声还有各种哀嚎声，人世百态尽在其中，赢钱者脸上熠熠生辉，输钱者如丧考妣，却还是想着再来一次，凭着天生的好运气可以扭转乾坤，而赢的人，想要更多。

这里是贪婪和欲望的集中地。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押大还是押小？”

“大大大！！！”

“啊啊啊啊！我赢了我赢了……”

各种声音震耳欲聋，薄素伊和宋辞凉二人进去时，立刻被人带到了二楼，他们衣着不凡，自然是有人特意接待的。

二楼比一楼好不了多少，只是很多世家公子。

薄素伊笑着对宋辞凉道：“好好学习，当然了，输了也没关系，就当是学费了。”

宋辞凉安静地瞧着她，“我尽力。”他的表情很难让人看出他在想什么，只是眼神真挚，薄素伊心中一暖，就听到他不紧不慢地来了下一句话，“争取不被你当掉。”

薄素伊：“……”还过不去了是吧？

薄素伊不给宋辞凉压力，但是她对宋辞凉是有绝对的信心的，在宋辞凉眼观八方学习时，她很悠闲地喝茶，她甚至在想，这次要赢多少回去，足够她开销，她在心中算了一笔账，觉得这次五百两银子就该够了，她可以用这笔钱先去给几位姑娘好好打扮一翻，楼里翻新，还有她设计的一款衣服，可以大批量地找人做出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临近午时时，宋辞凉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薄素伊眼睛一亮，她放下茶杯站起来，“怎么样？手上没有银子，银子是都放到其他地方了吗？”

宋辞凉脸和脖子红透了，只是赌坊里光线比较暗，很难发现，但也正因赌坊吵闹，薄素伊说话和他挨得很近，她身上总是有股若有似无的冷香，很好闻，独一无二。

薄素伊毕竟是女子，二人年纪虽然相仿，但是她依旧比宋辞凉矮一点，她仰起头，等着宋辞凉回答。

宋辞凉眼神闪烁，“要不……你还是把我当了吧。”

薄素伊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我干什么要把你当……”话生生地卡住，她无比震惊地瞧着宋辞凉，“你……你……你啥意思？”

宋辞凉略微无措，垂眸表情看起来有点无辜，“我，全输光了。”

“输……光了？”

……

两个人走出赌坊，太阳正当空，这个时节的太阳并不毒辣，所以并不是难以忍受，两条黑色的影子耷拉在门外。

直到看到了阳光，薄素伊才从“宋辞凉把她的家当都输光了”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宋辞凉踌躇，身侧人脸色很是诡异，说是愤怒也不像，说是伤心也不是，但就是感觉魂魄没有跟着走出来。

“对……对不起……”宋辞凉迟疑地转过身，颇有点无措的意味，“那个……我，我真的不太会……”

听到对方道歉薄素伊愣了愣，她赶紧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哥们似的，“这也不怪你啊，你跟我道什么歉？”她爽朗一笑，“就当是学费了，没关系。”

“那不是你所有的银子吗？”

真是直戳要害，薄素伊怅然望天，她刚刚还在盘算着几百两银子要怎么花，看来只能梦里花了。更要命的是，薄素伊肚子也开始反抗起来，咕噜噜地叫个不停。

宋辞凉疑惑的目光看来，他问：“我好像听到……”

“不，你没有听到。”薄素伊打断他。

宋辞凉轻声说：“要不去吃点东西吧。”

薄素伊幽幽地看过来，吐出三个字：“没银子。”

宋辞凉：“……”

人来人往中，就看到两个美少年站在赌坊门口，一个垂头丧气，一个面无表情，但是两个人身上全身散发着“赌光了，赌输了”的味道，行人纷纷避如蛇蝎，赌输了的人最可怕，也找惹不得，就算是长得好看，也不行。

宋辞凉想了想，他说：“要不你去酒楼里吃点东西吧？”

“还酒楼？我现在连个馒头都买不起。”

宋辞凉解释：“你去酒楼尽管吃，我去帮他们帮工，应该可以抵付一顿饭钱的。”

薄素伊怀疑自己听错了，重复问：“你的意思是我去吃东西，然后让你去干活抵饭钱？”

宋辞凉点头，他当年为了生存，几岁就开始懂得如何谋生，各种手段都做过。

薄素伊见此嗤笑一声，“我说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自己去享受？再说了，一顿不吃又饿不死，犯不着。”

宋辞凉蹙眉，“可你……”

“没事。”薄素伊真心实意地笑起来，这一刻，她知道宋辞凉是真心的接纳她了，没有怀疑，没有防备与疑虑，他肯做出这样的决定，就代表着他已经认可自己了。

这一点，比他赢钱更值得高兴。

“是挺讲义气的哥们儿。”身后一个公鸭嗓的声音穿透过来，听这话，戏谑和赞许各占一半。

薄素伊和宋辞凉都转身看着后面的人，来人尖嘴猴腮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小气刻薄，一身的绫罗绸缎，看起来丝毫没有富贵样，反而像是偷穿了主人衣裳的下人。

薄素伊印象里并没有这号人，这个方向正好迎着阳光，她不适地半眯眼，懒洋洋的回答：“那必须的讲义气，怎么能扔下自己的兄弟。”

“我喜欢。”公鸭嗓捏着嗓子说话，这嗓音听起来有几分诡异，他的视线从宋辞凉身上落到了身侧的薄素伊上，环绕一圈露出了一个让人不舒服的笑。

宋辞凉目光沉凉，上前半步将薄素伊挡在了他身后，阻拦了公鸭嗓打量的眼神，看向他的眼神带着警告和无限凉意。

公鸭嗓饶有趣味地耸了耸肩，“带着心上人来赌场，输光了是挺没面子的吧兄弟。”他的表情颇为同情，从钱袋子拿出一锭银子扔了过来，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走之前还扔下一句话，“有银子了记得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