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凉垂眸，瞧着她白皙的手，那双手很快放开，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银两。

薄素伊眉开眼笑地抱着银子回去，海棠见状还以为自家小姐出门抢劫去了。当得知这是她赌博而来的，海棠更是呆滞，不由得喃喃自语：“那赌坊里的人，全都赢了吧。”

薄素伊恨不得把这个没规矩的丫头扔出院中去。

而另一边，宋辞凉回到醉倾楼的起居室后，没过多久曹桓就又现身于房间。

宋辞凉盯着薄素伊递给他的银子，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可把银两补齐了。”

曹桓恭敬地回答：“都补齐了。”曹桓觉得主子经过这次劫难，行事作风越发地难以捉摸。

“嗯。”宋辞凉捏着一块沉甸甸的银子，努力认真地思考着要不要去找一个人好好地教一教自己的赌博技术。

他觉得以薄素伊的性子，下次缺钱了，还有可能会去一趟赌坊。

他不可能每次都让下面的人去和老板商量着允许他赢钱，事后将所有的钱给补上。

而曹桓忍了忍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主子是喜欢那位大小姐了吗？”

曹桓毕竟与其他暗卫不一样，他不是生长在暗卫营，七情六欲不至于那般淡漠，更重要的是，他敢这么问，就是因为他这些年一直跟在宋辞凉身边，宋辞凉对他到底要比旁人更加宽容。

所以，他问题一出，宋辞凉面无表情的脸上显现出几分疑惑，曹桓说的喜欢，肯定不是单纯地对某个人的皮相喜爱，世人对他的喜爱，大多源于此，若并非这般，除此之外的那种喜欢，他完全不懂。

于是他问：“什么是喜欢？”

曹桓：“……”这位主子若是有心的话，太阳应当是打西边出来了。

次日，温煦的天气却突然大变，乌云四合，铅色的天空阴沉沉，迫人的窒息。

薄素伊在书房呆了大半天，出去办事时海棠一定要屁颠屁颠地要跟着，紫鹃要来，被薄素伊找了个借口打发了。

瞧着紫鹃神伤的样子，海棠有点不忍，她跟在薄素伊身后小声问：“小姐，紫鹃是不是做错事情了啊？”

薄素伊神色漠然，她微微偏头，海棠没注意到自家主子脸上的变化，她叹口气，低声说：“昨天晚上，我听到紫鹃在哭，感觉她特别伤心。”

薄素伊目光幽幽地穿透嫩绿的树叶间，瞧见了薄羽歧带着身边的丫头朝着这边走过来。

海棠还在说话，“我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她怕小姐不要她了。”

薄素伊眼底的寒霜凝结在一起，但是说出的语句却带着不可反驳的冷凝与难以察觉地冰凉：“海棠，有些人，你要学会取舍。”

海棠没有弄明白话中意，薄羽歧就已经走到了面前。

“大姐？”薄羽歧柔弱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欣喜，她欠身行礼，动作标准到让人难以挑毛病。

薄素伊微微颔首，她对自己这个妹妹感情复杂，若说厌恶，那也不至于，前世她成为了楚辛乾的宠妃，说到底那也是楚辛乾喜欢才会宠爱她，只是，这个妹妹可不是跟她表现出来的无害，平日弱柳扶风的模样，背地里小心思不断，再加上受到她母亲夏自青的影响，整个人就不是一朵无害的小白莲。

“大姐也是出来散步的吗？好巧。”声若黄莺婉转，柔柔的，与京都大多数大家闺秀一样，至少是符合闺训的要求。

薄素伊则不，她说话干净利落，语速相对于一般女子较快，如同珠玉滑落，薄素伊原本也没打算为难她，但也没想着要与她话家常，听到这句话她不由得牵了牵嘴角：“这样的天气出来散步？那可真是好雅兴。”

薄羽歧脸色一白，盈盈水眸仿佛要落下泪来：“是羽岐说错话了，大姐莫怪，羽岐只是想要和大姐……和大姐说说话，不想得罪了大姐。”

薄素伊眉头打结，脑壳疼，薄羽歧随时随地一副她要欺负对方的样子，真的不是特意来克她的？她还没说话，薄羽歧就自己招了，“羽岐其实是……是特地来找大姐的。”她洁白的贝齿咬住嘴唇，手指不断在搅在一起，随后才继续说，“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了大姐，一时紧张，才会说出散步这等蠢话，还望……”

“你找我做什么？”薄素伊很不留情面地打断了薄羽歧还要道歉的话。

“羽岐是特地来给表哥赔礼道歉的。”薄羽歧轻声说，“那日母亲在醉倾楼回去后，深刻地反省自己后，觉得特别对不住表哥，这几天一直很自责，所以就让羽岐来代母亲赔罪。”

海棠忍不住站出来，“既然二小姐觉得对不起表少爷，找我们家小姐做什么？直接找表少爷就行了。”

小婢女还有点脑子。

薄羽歧身后的婢女抱着一个红漆木盒站了出来，“我家小姐去了醉倾楼，但是表少爷不见。”

薄素伊瞧着天色，了然地笑了笑，“让我跟你一起去是吧？可以啊。”

薄羽歧没料到她这么好说话，立刻抬起头，眼睛晶亮，但很快她又意识到这样不合礼仪，飞快地低下头去了。海棠想要阻止自家小姐，话到嘴边又不敢说了，只好瞪了眼一边二小姐的丫鬟。

薄素伊负手大步走，她走路的步子很快，脊背挺直，丫鬟们小跑着能够追上来，只是薄羽歧一向是恪守礼法的，走路也讲究着规矩，步子不能迈得太大，否则环佩声太大，听着不雅。

可她为了追赶上薄素伊，也顾不得其他了，倒是身上的东西发出了很大的声响，环佩不再是悦耳的叮咚声，变得有些尖锐。薄羽歧羞得脸都红了，可她很快就发现大姐停了下来。

她有点惊讶。

薄素伊不怎么想与这个人呆在一起，但她也没办法在这事情上欺负体力不如自己的小姑娘，不过她想到刚刚薄羽歧的话，于是问：“五姨娘觉得愧对表少爷？”

她忽然出声，薄羽歧很快反应过来，“是，是的。”

薄素伊轻笑，有些沉的笑声听起来格外悦耳，明明不是闺训要求的样子，却格外的吸引人。“既然愧对的话，你代替她道歉，终究也不是什么事，不如让五姨娘好好学习学习礼仪，我之前让她学，效果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