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羡慕薄羽歧,她总是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得到别人的喜欢,不像我,从来都没有人打心眼里喜欢。
……
不喜欢女红刺绣,喜欢刀枪,就错了吗?真是可笑!我,薄素伊!凭什么按照男人们的要求做事!我偏不!
……
你知道什么最折磨吗?把他触手可得的东西,在他面前活生生毁掉!我是来复仇的,宋辞凉,你害不害怕?
……
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他,因为从来没有人那么温柔地待我,我以为他是真心的,所以那么喜欢,谁不喜欢温柔的人啊?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多的真心?就算有,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地捧着,送到我面前来。
……
宋辞凉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那个人昨夜醉酒,安静地坐在树上,明明是落拓不羁的样子,可她整个人却呈现出难言的颓废和无力,她说,宋辞凉,你害不害怕?透明的液体落在了他的指尖。
滚烫如心。
宋辞凉回想起那个男人,他不明白那人哪里温柔,暂时他学不来,但至少他可以学一学他基本的笑,他见过楚辛乾,总是挂着一副平易近人的笑容。
宋辞凉拿过一边的镜子,对着镜子练习笑容。
嘴角向上,像是一个僵硬的木头,眼神阴沉得要杀人。
不满意,重新来。
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却像是龇牙咧嘴的恶鬼。
不满意,再重来。
他试着将眼角往上提,却跟一个怒目关云长一样。
不满意……
到了午餐时间,婢女送饭进来,宋辞凉揉了揉僵硬的脸,他指着最后一个离开的婢女让她留下来。
“不知表少爷有什么吩咐?”
这些婢女一开始因为伺候宋辞凉挺不高兴,谁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地位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结果一看到那张脸,一个个都忘了之前的怨言,恨不得往这位面前整天晃,但是久了,一个个的都泄气地呆一边儿,实在是这位整天沉着脸不好惹,就算长得再好看,那也得有勇气上前,于是宋辞凉身边的人心绪跌宕起伏后,一个个决定当一个木头,做好本职工作,否则的话最后指不定大小姐就把她们清理了。
这忽然让人留下,小婢女心中实在是忐忑。
宋辞凉认真地观察,“你笑一个。”
婢女:“……”
当婢女神情恍惚地离开饭厅时,还以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是个梦。
表少爷让她笑?
她奶奶的还以为自己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
谁知道下一刻表少爷就皱眉道:“笑得太傻。”
婢女:“……”
“重新来。”
婢女:“……”
在十多次的笑容试验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笑了,甚至连笑是什么都分不清,等终于让她离开时,她一下子松了口气。
宋辞凉看着满桌子的饭菜,随意用了两口就离开了醉倾楼。
……
“你说谁来了?”薄素伊放下筷子问。
海棠怒了努嘴,“表少爷。”
薄素伊马上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以后他来,你直接让他进来就是,还通报什么。”
海棠忍不住反驳,“可他是男子啊。”
薄素伊一时半会也不想和海棠争论什么,一般来说宋辞凉很少会主动找自己,上次道歉就算了,这次找她,她想肯定是有正事。
薄素伊把人往院子里带,海棠就小声嘀咕,“早不来晚不来,偏要趁着吃饭的时候来。”
薄素伊没来及呵斥她,就听宋辞凉问:“你还在吃饭?”
“嗯,怎么?真是来蹭饭的?”她含笑戏谑,谁知道这个人一本正经地回答,“是。”
薄素伊:“……”
最后还是让人添了一双碗筷,宋辞凉无视了海棠幽怨的眼神,心安理得地坐在了薄素伊的对面,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边的饭菜比他那边的好吃多了。
她随口一问:“你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有。”
薄素伊认真地点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宋辞凉一脸无辜地看向她,“我想看你笑。”
“咳咳咳……咳咳咳……”薄素伊当场就呛得咳起来,宋辞凉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小心点。”
薄素伊缓过来后,表情更加诡异,她推开身侧人,一言难尽,怀疑地问:“你是宋辞凉吧?”
宋辞凉没说话,沉默地坐了回去。
薄素伊以为他生气了,立刻顺毛,“我就开个玩笑,我当然认得你了哈哈哈……”
“我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
“哈?”
“比我好看。”这话是实话,他说得很真挚,也没有任何地别扭。
“啊?”
宋辞凉蹙眉,“我喜欢看你笑。”这话有点超脱他平日地谈吐习惯,他目光不自在,耳尖的红却出卖了他。
“呃……”
“我想学。”
“啥?”薄素伊被惊得天灵盖发焦,她颤巍巍地伸出手,微凉的手贴在他的额头上。“奇怪,不发烧啊。”
宋辞凉瞪了她一眼,像极了一只暴怒的小狮子,薄素伊手往下,顺势捏了捏他的脸颊,手感实在太好,“宋小辞,你今儿个很反常啊。”
少年懒得纠正她莫名其妙的称呼,不经意地抬眼,却撞上她探究的目光,和漫不经心甚至是调侃的语气不同,她的视线凝重且严肃。
他疑惑地反问:“你不喜欢吗?”
素伊一顿,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噎在了喉咙间,她不可思议地反问:“我喜欢什么?”
宋辞凉理所当然且言简意赅地回答:“笑。”
她听明白了其逻辑,宋辞凉认为她喜欢笑,所以他就学。
宋辞凉面无表情的脸没有任何作假的嫌疑,他说的是真的,因为她喜欢,所以想着取悦自己。
那一刹那,冰冷的心脏忽然变得暖和起来,鼻尖微微酸涩,她甚至来不及理清所有的思绪,就只是轻轻一笑,随即抓住了宋辞凉的手腕,声音低哑:“这样……就很好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她的个人喜好问题,想着改变自己。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过薄素伊觉得很好了,很好了。
她在宋辞凉的心里的重量,比想象中更多。
“不好。”他自己是什么样子,他清楚得很,冷漠自私,无情无义,阴沉残忍,和她口中的温柔完全不是一回事。“不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