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将黄贵妃扶到萃仙殿内，床头镶嵌着琳琅满目的珠宝，黛色的宝石散发着幽香。

这是黄贵妃最珍爱的东西，她认床，每晚都得靠在这个黛玉上面，方能睡着。

不过，旁人不知，这石子，是当年黄贵妃年幼时和父亲经商时，遇到的一个神秘男子，当时，由于那人的妻子难产，急于卖掉手上的这颗稀奇的宝石，这才肯以黄金百两拿到手。

自从有了这颗珠子，黄贵妃是爱不释手，以至于每晚都要它陪伴。

皇上眼神一转，在房子里开始转悠，他一会儿逗逗那温顺的波斯猫，一会儿挑弄水仙花。

喜公公心中感到不妙，上前一步，微笑，凑近问：“皇上？皇上在找什么？”

他站直身子，人畜无害的说：“黄贵妃刚才儿闹着要吃藕粥呢。”

“啊啊，爱妃，想吃藕粥？那快去准备呀，别愣着了。”皇上慌忙说道。

梁公公从外面进来了，附在皇上耳边说：“办妥了。”

皇上点点头，顺手端起黄贵妃递过来的茶。品了品，回味说：“这茶，还需再久些，茶叶还没泡发。”

“不会呀，今日的茶，可是我专门泡的，这茶叶已经开了呀。”她咬着嘴唇，钻起了牛角尖。

皇上放下茶杯，说：“茶需要的是耐心，定心养性，是茶道的精髓。”

他站起来，然后，对梁公公一摆手：“梁公公。”

“哎，”梁公公轻声应和，弯下腰，紧跟着皇上的步伐。

眼瞧着皇上走了，自己却无能为力，黄贵妃生的一肚子闷气，她急得跺脚，但是不敢发脾气。

至少，不会在皇上面前发脾气。

因为皇上最喜欢的女子的性格绝不是黄贵妃的本来面目，而是那个深深埋在地底，却夜夜来缠着她的梦魇。

一个倩影，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一个不肯将一点点爱拨出来给其他人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才短短时间就夺取了皇上所有关注的死去的那个她——九公主的生母。

盛极必衰，女子的年华又有多少年可以耗费的起？她是皇上迎娶的侧福晋，怎么就不如那个宫女？

纵使再多的心机，再多的手段，在阎王面前，也再没办法发出一个不字。

黄贵妃拿起手边的滚珠，一下子砸在地上，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碰倒了茶杯，碎了满地。

旁边的宫女低腰去捡，“滚呐，我饶不了你。”

喜公公端着一碗藕粥，还未进门，就已经听见了动静。刚踏进们，脚边就滚过来一个杯子，他抬起一只脚，那月白色茶杯锵锵锵锵的倒在他的脚下。

“怎么了？一会儿功夫，你就又忍不住了？”他放下碗，说：“我给你揉揉。”

他手法熟练，轻重适当，按摩的很是到位。连黄贵妃的暴脾气都被他按的是服服帖帖。

他加重力道：“这梦魇，最近总是扰乱你，有什么治疗的法子？你晚上睡觉不是都说你没睡好吗？”

“早前，是吃的太医的旧法子，碾成药丸，囫囵吞下，倒也舒畅，我们俩还没相认时，他就被皇上降了罪，说是和九公主的生母有关，处了死刑，药方本来太医院说是要给我送来的，结果弄不见了，那时症状倒也不像现在这么重。”黄贵妃回忆道。

监狱内的丑姑姑眼中透着迷茫，她坐在墙角，数着蟑螂，哭哭唧唧的，旁边的一个犯人好奇的问：“喂，那个姑娘？你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呀？”

丑姑姑说：“我下毒，杀人。”

那人从黑暗中出现，脸上的刀疤清晰可现，“哈哈哈，你比我丑多啦，脸上的刀疤，那么长，那么长，像只虫子。”丑姑姑挑衅道。

想不到那刀疤脸男子情绪丝毫未被影响，反倒有些高兴，说：“你是第一个理我的人。”

“为什么？他们也嫌弃你吗？”丑姑姑不解的问。

刀疤脸摇摇头，有些开心的说：“因为住在隔壁的他们在临死前都不愿意和我说话，更愿意饱餐一顿。”

“你进来很久了吗？又是因为什么事啊？”

“偷别人的银票，进来的。”刀疤脸转身寻找到一根稻草，掏掏牙缝，：“很早，我都很久啊，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了，监狱反正包我吃，包我睡，还管我衣服。挺划算。”

她有些同情他了，不为别的，只为了他脸上那丑陋的的刀疤和同在监狱的缘分。

“要是让你出去，你还愿意吗？”刀疤脸怪异的打量着她，随即又哼哼两声，自嘲的笑笑：“出去？出去我能干嘛？我这个样子能干嘛？就冲这疤，连个小铺子都不敢开，况且，又没什么娘，什么媳妇儿女的在外面等我，犯不上。”

烛火灭了又亮，丑姑姑的眼睛与黑夜巧妙地融为一体。

穆正淳一直看到了傍晚，等到墙上的丁香花斑驳的影子慢慢变成橙红色，屋子里的光也随之淡去。

他醒来，想要抓住时间，却没办法挽留住它。

张小烟还是躺着，昏迷不醒。

芸娘叩响了房门，随后，推开了门，他接过碗，想要喂她吃药，却手足无措。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芸娘说：“去转转吧，院子里的画眉唱的正好，你坐了好久，歇歇吧，药我耐心的喂。”

周福在房门外往里瞧，不知在想些什么。

穆正淳想起了子烟，那年，去杭州那边游玩，她不小心，那么摔进了池子里，也是这么昏迷了，被水下的石头可破了脑袋，总是不见醒，大家都死气沉沉，却奇迹般地好了，那么张小烟这次，说不定这回也是如此。

穆正淳没有去派人跟张绣娘说，尽管她是最疼张小烟的，但是，这件事，越少人关心越好，要是一窝蜂该关心的、不该关心的都来了，不顺眼的人又不会安心了。

皇上这边出了萃仙殿，就一路走，也不乘坐步辇，也不说目的地，径直往九公主宫殿的方向去了，梁公公也不问。

九公主这边正说的热火朝天，将那心系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主仆几个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银铃般的笑声从殿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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