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食堂聚煮了两大桶的野菜鸡蛋汤，绿色的菜叶之间，蛋花清晰可见，可把四队的社员们给高兴坏了。

下地干活的壮劳力，都能得到两勺野菜鸡蛋汤，没有下地的大人小孩只能得一勺。

没有人有意见，大家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脸地满足。

当然也不乏有人迅速把自己碗里吃完，盯着别人碗里的，对此现象，乔父直接说明：饭必须在食堂吃完，谁敢带回去，下回福利取消。

以前四队是不管社员打了饭在哪吃的，但现在加餐了，难免会引得别的生产小队社员眼红。

为了防止有把口粮带回家，结果被人抢走然后来哭诉的事，还是立个规矩才好。

对于这个规矩，四队不少人都很不高兴，比如有些家里重男轻女的，就想着把女儿那份拿来给儿子吃。

不过这些人心里也怂，怕下回没鸡蛋汤福利，一声都不敢吭。

第二天，四队的社员们干活更加地卖力，脸上带着笑，干劲十足，看得旁边的三队酸溜溜的，道：“不就是勺鸡蛋汤吗？值得这么拼命？”语气里的羡慕嫉妒显露无疑。

“鸡蛋汤那叫个美啊，真是太好喝了！”

“多久没吃过鸡蛋了，我喝到嘴里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四队的社员也不恼，纷纷给三队的人描述那鸡蛋汤有多美味，把那些人馋得口水都流出来，最后不好意思地跑掉了。

乔父看过天气预报，知道未来的半个月不会下雨，心里也松了口气。

然而温度升高得快，即使他们的速度快，还是不够快，排在后面收的水稻很快就会出现霉斑，那未饱满的谷粒也会脱落。

乔父去田里转了一圈，决定点火把熬夜抢收，食堂加一顿夜宵，依然有鸡蛋汤，还罕见地加了一勺茶油。

熬夜干活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大家都能够理解，关键是食堂还有加餐，而且只有他们才有，想想就觉得更有干劲了。

乔宜生对比了下一队和四队的进度，觉得这样不行，也有样学样地拿出了鸡蛋作为奖励。

落在后面的三队自然满腹怨言，乔正火没法子，只得心疼地让食堂煮几个鸡蛋犒劳社员。

田里的火堆熊熊燃烧着，照得半边天红彤彤的，为防止发生火灾，乔父还专门安排了人来回巡逻着。

如此忙了四天，四队的稻子全部收割好，并脱粒好挑回大队。

乔父放了社员一天假，和乔向阳等人忙着结算公分、估算粮食。

这批稻谷基本上都瘪瘪的，完全不够公粮标准。

乔父捏了捏鼻梁，接着估算地瓜的产量，还不知道能折算成多少公粮呢。

其他三个生产队也没闲着，队长脸色黑如锅底，随便在其他生产队走一圈，就能听到社员们在讨论队长发火的事。

而大队部里，陈东方也是愁眉不展的，台风过去好些天了，他都不敢去公社一趟，就怕提前收稻子的事不好交代。

他再一听四个生产队汇报的产量，顿时头更痛了。

大队部的办公室里，数个队干部围着长桌坐着，闷不吭声，公粮的压力真的太大了。

好半晌，乔父率先开口：“这次打下来的谷子肯定是不能交公粮的，既然如此，那就在地里扦插雀麦，半个多月的时间成熟，正好赶上收公粮。”

众人一愣，乔宜生不可思议地问：“你是说用雀麦折算成公粮？”这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乔宜兵若有所思，拍了下桌子：“就按正瑜说的来。”

陈东方吓了一跳，脸色白了白，“公社不会同意的。”

乔宜兵冷笑一声，“又是冰雹又是台风的，不同意也没别的法子，干脆大家一起去喝西北风吧。”

这个决定太冒险了，陈东方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没有公社的指示，他们大队私底下做决定，真的合适吗？

可是他现在已经跟高山大队绑在一条船上，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我明日去公社看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陈东方总觉得心里心里不踏实。

乔宜兵心里恼火，“正瑜，那你也去看看，顺便看看有没有蓝叔的信。”

乔父当然没有意见，他还想找借口去公社一趟呢。

乔佳月一听乔父要去公社，也想跟着去，奈何这回乔父不同意。

从天气预报上看，台风造成的损失非常大，公社只怕也乱糟糟，就怕有人趁机闹事，他带着女儿不方便。

乔佳月不是骄纵的小孩，听乔父说明了原因就放弃了，反正以后还有的机会。

然而乔佳月没想到乔父和陈东方比自己想的回来得快，按照时间算，他们在公社停留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

当天晚上，大队部开了很晚的会。

后来，乔佳月从乔父的口中知道，公社领导刘大民被房梁砸伤，目前在医院，李向红带着一些干事在忙，山下的大队受损非常严重，云美大队也不例外。

这次台风袭击，晋安县沿海的码头公社、双井公社受灾非常严重，还发生了海水倒灌，大队损失惨重，人员伤亡得厉害。

据说出动了兵哥哥去救援，因此县委把精力都放在了那边的救灾上，暂时还抽不出手来处理其他事。

更不好的是，并不是所有大队都有高山大队这样当机立断的魄力，倒伏的水稻都烂在田里了。

即便有速生野菜，但到秋收前的几个月，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明白了外头大队的现状，陈东方对于扦插雀麦一事索性不过问了，他感觉眼前黑乎乎的，感觉日子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收下来的稻谷在烈日下很快就晒干，都是秕谷，就不需要用风车再分一遍。

田里的秧苗还没长大，但四个生产队已经开始修整崩塌的田埂、犁田、沤肥等，都想把晚稻的产量拔高一些。

而四队更是一片喜气洋洋，比赛的结果已经统计出来，分出了一二三四名，社员们围在食堂前的空地上，眼冒绿光地盯着那陶碗里的鸡蛋。

每组的能分到的鸡蛋并不同，而每组的人数也不少，所以得到鸡蛋后，当场就在食堂煮好，然后分配下去。

因为人数少，鸡蛋多，煮出来的野菜鸡蛋汤可是浓稠得很，看得其他小队来围观的社员羡慕不已。

怎么四队就那么大方呢？以前乔兴国在的时候，都没见四队的日子好过，看来还是乔父厉害啊！

因为这几十个鸡蛋，除了少数几个人，四队的人彻底服了乔父，对他言听计从，跟着队长有鸡蛋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