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礼的意识回归现界,窗外已经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来到窗前观望,银甲骑士们庄严而肃穆的站在城堡各处,囚车就那么待在雨中,露维西也醒了过来,蹲在车里,脸上气鼓鼓的,像是一只癞蛤蟆。
“你准备怎么办?”冥儿的声音在身后出现。
“很简单,”安礼拉上窗帘,坐回椅子上,“让坠龙谷发生动乱,那么如此一来,此处的教会力量势必会有所行动,只要坠龙谷的动乱够大,他们也会不得不前往那里。”
“你为什么如此肯定?”冥儿问道。
“无论是伪装成旅行商人的马库斯,还是伪装成龙之魔女的圣使女,他们都在暗示并引导我们前往坠龙谷,意图其实再明显不过,有魔女需要获得坠龙谷的力量,如今看来那个魔女只会是海之魔女,但显然教会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将教会力量集中在了坠龙谷进行防卫,而王国事务繁多,教会不可能一直将力量放在这里,所以教会想要通过手段迫使魔女势力提前行动,或者是露出马脚,杀死海之魔女其实不是教会的目的,他们更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清除王国内的魔女势力,”安礼顿了顿,“这也是教会所有行动的核心。”
“因此他们伪装身份试图通过你和亚顿来联系魔女组织?”冥儿似乎明白了一点。
“考验是双向的,亚顿和魔女也在考验着他们的身份,”安礼说,“而很显然,他们伪装的并不成功。”
“这其中少不了你的帮助。”冥儿说。
安礼并未否认这份功劳,“但教会似乎不想等待下去了,或者说是留给教会的时间不多了。”
“不多?”冥儿疑惑。
“坠龙谷一直存在在那里,海之魔女也诞生许久,但直到最近海之魔女才将目光放在那里,你不觉得很巧合吗?”安礼低声说,“海之魔女应该一直在等待,等待着时机的出现,而这个时间就快到了。”
“所以你也不打算再等待下去了,”冥儿问。
“我的任务让我无法再等待下去,”安礼把玩着手中的笔,“死神大人想要一颗魔女的灵魂之果。”
“你要投靠教会了?”冥儿反问。
“你好像很不屑?”安礼抬头看着冥儿,“魔女和教会,谁善谁恶,本就难以定论,但二者又存在特别之处,魔女生来便具备让多数人恐惧的力量,所以人们会天然的将他们视为敌人,视为恶,当然并不排除魔女本身是善的,而教会的职责是维护秩序,清除邪恶,他们的存在便是为了行善,可也并不排除某些人利用教会来滥行杀戮。”安礼手指敲了敲桌子,“教会是善,但教士不一定善,魔女组织是恶,但魔女不一定恶。”
“我喜欢你的看法,”冥儿说。
“至少如果在烈蕊和亚顿之间选一个,我会选烈蕊,”安礼补充说。
“那如果是烈蕊和海之魔女呢?”冥儿问。
安礼嘴角一动,“我其实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冥儿兜帽下传出一声浅笑,安礼站起身推开了房门,他沿着楼梯回到了书房,摸索着来到窗边,从书桌下的暗隔里取出了那本笔记,摩挲着封面,深深叹了口气。
足以改变王国的东西却显得如此普通,他快速翻动着,整个笔记有数十页,但唯独缺失了一页,这一页究竟是何时缺失的他已经无法得知,也许本身就缺失,也许是被老伯爵大公子手下的那个黑夜旅人给窃取走的,但现在不重要了。
他将笔记掀到中间,双手用力一撕,整个笔记被分成了两部分。
“你疯了?”冥儿的声音出现。
安礼将后半部笔记递给她,“这是约定好交给凝华的东西。”
“那另一半呢?”冥儿问。
安礼并未回答,而是握着另一半笔记起身,他沿着走廊前进,接着停在了一间客房的门口,抬手敲了下,里面传出清脆的声音。
“进来吧!”
推门前的那一刻,安礼扭头看了眼卧室那里,冥儿正靠在门边看着他,并不靠近,仿佛是在旁观什么,旁观有人走入地狱,但他没有犹豫的机会,手用力一推,门便打开了。
烈蕊对他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她正坐在桌前擦拭着自己的佩剑,或者说是她的契约灵。
“事到如今,我想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烈蕊淡淡地说,“把你知道的都讲出来,教会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我想和大主教亲自交流,”安礼说。
“你是嫌我不够大吗?”烈蕊脸上有些愠怒。
“当然不是,”安礼诚恳地说,“但我想我要说的事情影响太大。”
烈蕊沉默片刻,接着沉声说,“不必这么麻烦,你也不必怀疑我对大主教的忠诚,况且你并没有讨价还价的理由。”
安礼淡淡一笑,“大主教想必已经抵达这里,如果奉行者大人觉得合适,我想我们可以共同向大主教汇报。”
烈蕊猛的起身,握住佩剑指向安礼,“我再重复一次,你并没有讨价还价的理由,坦白说,留你一命已经是我的底线,但不要让我卸掉你的胳膊和腿!”
安礼礼貌微笑,然后将笔记抛了过去,烈蕊稳稳接住,入手的瞬间,安礼已经觉察到了她脸上那种的喜悦。
“半本?”烈蕊眉头一皱。
“足够你们忙活了,”安礼说,“剩余半本我将在一个月后交给你们,我已经表示了我的诚意,我希望你们也能表示一下诚意。”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神谕骑士可以保障我的安全。”
烈蕊重新坐下,黛眉轻挑,“明天天亮之前老老实实跟着我的神谕骑士,他们会保障你的安全。”
安礼并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门口走去,刚欲出门时,他转头说:
“我的骑士可以放了吗?”
“我再重复一遍我在院子里说的话,魔女信徒就在你的骑士与仆从之间,贝泽尔、露维西、科尔、佩莎,”烈蕊念出了四个的名字,“他们注定要死一个人,天亮之前给我那个人的名字,天亮之后我就会帮你做出决定。”
“贝泽尔,”安礼不假思索地回答。
烈蕊并没回复,但安礼明白她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缓缓合上了房门,明明只过了很短时间,暴雨已经倾盆而至,海水的咆哮之声回荡在古堡上空。
“今夜无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