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皓风微微仰头,似是在回忆,沉默了片刻后才又接着道“鸢儿的娘是侯爷从外面捡回来的,但是她是个哑巴,从未有人听她说过话。侯爷见她生得貌美,于是将其收入后院。鸢儿出生那日,我恰巧到侯府玩耍,又恰巧去了那处小院见到了她。她见到我时也很惊讶,招手让我到她身边,可我到身边以后不知道她对我施了什么妖法竟使我当场晕厥。待我醒来时,我看到她对我笑,还交代我要好好保护鸢儿,等她说完话,她便化作了一团紫雾,随后那紫雾就在我眼前慢慢消失”
他缓缓扭头又看向御孤壑“我当时吓得不轻,甚至好几月都不敢出门。”
御孤壑听得目瞪口呆,呼吸间暗抽凉气。
原来如此
“当时鸢儿在何处”他忍着心中翻涌的情绪,故作镇定的问道。
“鸢儿一出世就被抱走了。”
御孤壑紧抿着薄唇,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和鸢儿一直想帮宫无望打听圣主的下落,但没想到真相居然是从御皓风嘴里说出来
而他也很清楚,御皓风没有说谎的必要。
毕竟不是他主动提及鸢儿的生母。
他转身去将房门关上,并上了门闩。
见状,御皓风下意识绷紧身体,微眯着眼冷冷盯着他。
只是御孤壑并未再朝他过去,而是走到桌边,将储物袋拿出来,从中取了不少东西摆放在桌上。
他是一点都没避讳,就当着御皓风的面大摇大摆的做这些事。
看着他如同变戏法似的变出许多草药和罐罐,御皓风眸孔大睁,甚至连身上的伤都不顾了,掀开被褥下床,捂着小腹疾步朝他过去,指着满桌的东西激动的质问道“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御孤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没多理会,他拿起桌上一株草药放进捣药罐中。
看着他认真捣药的样子,御皓风受了声,但冷厉的眸光始终溢满了震惊。
厅堂里
夜千鸢干坐了许久,几次想去找御孤壑可都被御云挚暗示阻拦。
比起她对御孤壑的担心,陪坐的华凤茹也同样坐立难安,多次派人前去询问,但每次派去的丫鬟都说御孤壑还在御皓风房中,包括守门的人都不知道里面情况,只知道房里很安静。
丫鬟回来报信的时候也没避开他们,夜千鸢听说御皓风卧房里很安静,虽然松了口气,但同时也皱起了眉。
没打斗,那就肯定是她家壑在给人治病。
御皓风那家伙如此冷血无情,治好了说不定又要为难他们,这跟救活一条毒蛇一样,试问她能不揪心
在南岭山的那一次,她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幸好她带着御孤壑逃脱了追杀,如果那一次他们没逃掉,只怕他们已经死在御皓风手里了。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
眼看着黄昏将至,就连御云挚都快失去耐心时,御孤壑总算从御皓风房里出来了。
在厅堂看到一脸焦急的夜千鸢,他抿着笑走过去,无视她充满火气的眼神,将她轻拥入怀。
“我没事,不用担心。”
“你要再不出来,我都想杀过去了”
夫妻俩旁若无人的亲昵样着实让一厅的人都别扭。
奈何夫妻俩一点都察觉不到似的,眼看他们如此,御云挚忍不住咳了一声。
“三弟,见过二弟了他怎样”
御孤壑这才松开夜千鸢,改为牵着她,对御云挚回道“我已经给他开了药方,最迟半月就可痊愈。”
一旁华凤茹听闻后,激动的上前“三弟,是真的吗你二王兄真的半月就能痊愈不会影响子嗣”
御孤壑转头看她时,神色瞬间淡漠下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嗯。”
华凤茹喜极而泣,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喃喃自语“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夜千鸢看着她,非但没被她喜极而泣的样子所带动,反而对她的样子略生同情。
御皓风伤病中,身为他妻子的华凤茹却连探视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悉心照顾丈夫了,可想而知她在御皓风心中的地位。
偏偏这个女人却还在考虑她和御皓风的孩子的问题
他们三人并未在二王府久留。
因天要黑了,御云挚也没再随御孤壑和夜千鸢去三王府,在询问过御皓风的状况后,他并未多说什么,随后就与夫妻俩道别。
在回去的马车里,夜千鸢问得很直接“壑,你这样就把二王爷救了,不怕你大王兄不满”
御孤壑沉默了片刻,然后轻道“大王兄并非争强好胜之人,虽然他与二王兄自幼不合,但他最为包容,所以才屡遭二王兄挑衅。”
“大王兄看起来确实性格很好,可性格好不代表他心里没怨气,何况是长年累月的积怨。”夜千鸢看他拧紧眉头,又补充道,“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大王兄容忍度太强,我反而觉得不安。何况他身后还有个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肯定会在他耳旁吹风,这耳旁风吹了多了,谁知道大王兄会不会听进去我知道你想与二王爷修复手足之情,以此慢慢化解你们几兄弟之间的矛盾,可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这边与二王兄的关系修复好了,大王兄那边又对你生出间隙。”
“二王兄不会再与大王兄争权夺势了。”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而且还是用的肯定的语气,夜千鸢眨巴着眼看着他,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自信。
看着她疑惑不解的样子,御孤壑牵起唇角,将她从座塌上拉到身上,圈着她在她耳边轻道“我给二王兄把脉时,竟发现他脉象与你相似,后经我询问断定他生有灵骨,且灵骨已开,只是与你一样还不曾修炼。”
“什么二王爷那家伙居然有灵骨没开玩笑吧”夜千鸢惊得忍不住大呼。
就这样她都忌惮御皓风,生怕他暗中对他们使坏。如今告诉她这种消息,这无疑是一道惊雷劈在她头顶
御孤壑也没隐瞒她,将御皓风所说的一五一十的向她道出。
听完之后,夜千鸢整张小脸蛋都是黑黢黢的,就似被雷劈糊了一样。
如此说来,宫无望要寻找的圣主真的是她这个身体的生母
甚至可以推断出,圣主在死前应该是重伤,不然不会让区区一个普通人给玷污,更不会在生下孩子后就损落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难怪夜长东知道古域大陆的存在,但他又不知道古域大陆的详情,他虽然带着圣主的储物袋,甚至将储物袋看得极重,但他又不知如何使用,他还知道有两件神兵利器,但他却不清楚鳯尊鞭和赤心剑长什么样子
这一切的疑惑如今全都找到了答案。
可是她却突然揉起太阳穴,难受道“现在夜长东那里的事搞明白了,可是又凭空冒出一个二王爷的事,这还有完没完古域大陆究竟跑出了多少人我们才对付了一个木翼宗的弟子,这刚消停呢,又冒出些乱七八糟的人出来,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她的焦躁御孤壑如何能不理解
拉下她的手,他用自己的指腹替她轻揉着太阳穴。
“不用担心他现在还会使坏。我已经把古域大陆的事与他说了,还故意当着他面露了几手,若他聪明就该知道如今他不是我的对手。”
“啊你当着他面露了几手”夜千鸢听得黑线直掉。
御孤壑邪魅的勾着唇角“我想他应该不会再贪恋所谓的权势了。”
夜千鸢汗。
原来他的目的在这
只是,她还是不放心“你怎么肯定他就不贪权恋势了万一他就想在蜀河国做皇帝呢”
“我告诉他凡人之命不过区区数十载,你觉得他还看得上这凡间的东西”
“那可不一定”夜千鸢立马反驳道,“万一他就喜欢这凡间的荣华富贵和权力地位,哪怕在这里当个千年老妖怪也乐意呢”
御孤壑唇角狠狠一抽。
夜千鸢怕他不信,接着又道“像我就没想过要什么长命百岁,我只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许一人终一生,有个安稳又幸福的小家,仅此就足够了。”
御孤壑神色突然黯下,看着她眼眸中那一份期待,圈着她身子的手臂不由得收紧,薄唇在她耳畔轻蹭着。
“相信我,会有那么一天的。”
“嗯。”夜千鸢顺势搂着他脖子,头枕在他颈窝里,感受着他带给自己的安定气息。
“鸢儿”
“嗯”听到他嗓音有变,她微微抬起下巴。
“我们是不是该圆房了”
“”看着他一本正经问话的样子,夜千鸢脸蛋突然间涨得通红。他们也同居了一段时间,也不是没机会那啥,但很多时候都被外面的人和事影响着,总是少了许多气氛。
就在她羞涩发愣之际,唇上突然落下他的气息。
她回过神,搂紧他脖子的同时闭上了双眼。
在马车上,御孤壑也不敢太放肆,她不拒绝他就已经让他足够欣喜,何况等了许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夜千鸢坐在他身上不敢动,生怕他克制不住。
可闻着他喘息的声音,她实在又羞窘,所以只能继续与他聊天,好化掉他那些不正经的念头。
“你能确定二王爷不会再倾心权利地位,可大王兄那里并不知道啊,他有那样一个母后,一旦挑唆大王兄成功,你们几兄弟的争斗还不是一样没完没了。”
就算御皓风放弃与御云挚争夺,但祁皇后也一定会怂恿儿子对御皓风赶尽杀绝。
这种问题几乎都不用想,是肯定会发生的。
御孤壑抿紧薄唇,眉心也因她的话而拧得紧紧的。
但不等他说出解决之法,只听夜千鸢又道“你别想把古域大陆的事再告诉大王兄,二王爷相信你的话,是因为他见过圣主,但大王兄什么都没见过,你就轻易将这些事告诉他,说不定结果会弄巧成拙。”
御孤壑正有此意。
但她这番话也直接的堵住了他的念头。
“壑”夜千鸢突然轻唤有些发愣的他。
“嗯”御孤壑眸光恢复焦距重新落在她精致的小脸上。
“你说二王爷的爹到底是谁不然的话就是甄贵妃跟你母妃一样,她或者她的父母与古域大陆有关”
御孤壑又将眉心拧紧,低沉道“此事我也想不明白,甄家世代都有根有底,若真有古域大陆的血脉,甄贵妃恐怕不会仅仅只是贵妃。”
“如此的话,那二王爷就不是你亲兄弟了”
“看父皇对我们的态度,是与不是似乎并不重要。”
“好像也是哦。”
对于御皓风的身世,他们有疑惑,但却没头绪。本还有些好奇的,可一想到御严坤对他们几兄弟的态度,他们自己都觉得好奇是多余的。
每个儿子都不同程度的出事,就算御孤壑被劫持是自编自导,可御严坤始终保持着一视同仁的态度。
这个一视同仁最让夜千鸢耻笑了。
别人的爹可能是对女儿一视同仁的疼爱,可这个皇帝老爹却是对几个儿子一视同仁的漠视。
谁说有皇帝位继承就需要儿子的
这里就有一个皇帝不想让儿子继承皇位的
既然他都不在乎儿子生死,那儿子是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又有何区别
看着他嘴角苦涩又嘲讽的弧度,夜千鸢也没再往下说了,至于心里的这些吐糟,她相信他跟她是一样的,再多说也不起作用,只会让心情变得更坏。
安静的卧房里,躺在床上的男人却一直无法平静。
不知道过去多久,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禀王爷,王妃来了。”
“滚”
换来的却是床上的男人暴躁的怒吼声。
门外,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御皓风胸口起伏着,眸光烦躁得甚至不知道该往哪一处看。
御孤壑的话犹如钟鼓般一直在他脑海中敲击着
他筹谋多年,雄心壮志的等着上位,可突然有人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闹剧,他不属于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种种都不值得他拥有
为了那个位置,他连那个女人都牺牲了,可到头来
这是何等的可笑
这是何等的讽刺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