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鸢朝他看去,他冰冷的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狭长的冷眸却带着一丝怨怒。
彷如她不该厌恶他似的。
她无语得翻了个白眼“二王兄,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你弟妹,请你离我远一点难道有错吗你想让人误会,我还不想我家壑误会呢”
“你”御皓风俊脸蓦然绷得更加冷硬。
“我拜托你醒醒好吗你自己也说了我不是她,那我现在承认,我确实不是她。她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为了与他划清界限,夜千鸢干脆向他坦白起来。
反正御孤壑让他见识过秘术,且他还想学秘术,那说明他承受能力极强,她也不用担心吓到他。
随着她的话音,御皓风猛然僵住。
火光照耀下,他的脸都如同失血一般苍白。看着他冷眸中震惊又不敢置信的情绪,夜千鸢甚至还感觉到自他身上流露出一种悲凉的气息,她也愣了。
“你、你不会在失去她之后才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了吧”虽然她觉得这种事很狗血,但看他的样子完全就是她猜想的那样。
御皓风还是一动不动的用着震惊的眼神注视着她。
夜千鸢看出他难以接受,不过既然她秘密都招了,这会儿也不怕再给他心窝捅两刀。
她望着嗤嗤燃烧的火堆,叹了一口气“我真的不是夜小姐,我醒来以后从侯府下人嘴里得知夜小姐跳了湖。至于她去了哪,我也不知道。你别以为我是在骗你,我真的真的不是她”
身旁传来咔咔的骨节声响。
她看了一眼他此刻的模样,赶紧起身走到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再坐下。
对这个男人,她始终有所防备,不怕别的,就怕现在他突然失去理智,然后把她掐死,想让他的表妹回来。
她可不干
她现在跟御孤壑好着呢,她若是不在了,那御孤壑怎办
不是她自私,而是这个男人自己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知道痛苦,只能说他活该
然而,重新坐下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御皓风突然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什么,一下变得格外安静。
她看不到他脸上的情绪,只能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去判断,他此刻应该很难过。
只有难过的人才会有如此落寞和哀伤的气息。
明明火堆就在他身前,可他与火堆仿佛隔世而立,那燃烧得旺盛的火光怎么都无法近他身似的。原本在他手中叉着烤鱼的小棍躺在他脚边,他却浑然不觉,双手在身体两侧攥得紧紧的。
像他这样喜怒哀乐都不齐全的人突然变得如此难过,夜千鸢还真是倍感别扭。
换做别的人她还会上前安慰一番,但安慰的对象是他,她就一点上前的念头都没有。
怎么安慰告诉他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可是夜小姐身未死,她现在借夜小姐身体活得好好的呢。
“王爷”
突然不远处传来青磊惊喜的声音。
夜千鸢扭头一看,瞬间从地上弹起来。
那从远处而来的身影再熟悉不过,隔着一段距离,她似乎都能感觉到他搜索的目光,急切而炙热。
四目相对时,她脸上洋溢着笑,所有的担心和不安尽然消失,拔腿朝他跑去。而他似乎比她还激动,夺步奔来,修长的身姿如天神降落在她面前,迫不及待的将她拥入怀中。
“咳看什么看,赶紧的,吃饱了就给我散开”青磊赶人的声音清晰入耳。
不过相拥的两人罔若未闻。
闻着身前熟悉的气息,夜千鸢突然将他推开,拉着他上上下下检查起来。
衣袍完整,也未有太多褶皱,脚上的黑靴也较干净
经过亲手检查,她初步判定,他应该没与人打斗,而且是飞着赶来的。
看着她小心又仔细的模样,御孤壑笑着将她拥回怀中,勾勒的薄唇贴到她耳边,佻巧似的问道“可要为夫宽衣后再复查一次”
夜千鸢两耳一烫,抬头嗔着他“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还有心思开玩笑”
御孤壑抬手抚着她白皙无暇的脸蛋,再将她耳边垂散的发丝撩到耳后,凤目温柔的凝视着她。
对上他深情又潋滟的眸光,夜千鸢主动将头靠在他身上。
“皇上刁难你了吗”
“他若刁难得了我,我还能在此”御孤壑笑着反问。
夜千鸢可一点都笑不出来。他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被刁难了,只不过御严坤没成功。
“你给我正经点”她戳了戳他胸口,接着问道,“他派人去府里抓我的事你知道了”
“嗯。”
“他是何意思”
“他就是想用你要挟我。”
“”夜千鸢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果然,跟他们猜测的一样
她也是真佩服御严坤,两辈子就没见过这种德性的父亲。
骨肉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
难道每个骨肉都是他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他要挟你做什么”
“他想学秘术。”
“”夜千鸢嘴角狠狠一抽。抬起头,她惊讶的问道,“那我怀疑他想拥有长生不老之术看来也是真的了他学秘术就是想长生不老”
御孤壑凤目中的色泽突然黯下,对她摇了摇头“依我所见,并非如此。”
夜千鸢皱起柳眉“怎么了,你是不是有新的发现”
御孤壑摸了摸她的头,突然朝火堆边一动不动冷如雕像的男人看去。
夜千鸢顺着他视线望去,脱口道“你的是意思是你父皇和你二王兄的目的是一样的,他也想修炼秘术”
说完,她蓦然惊讶,在他怀中压低声音问道,“你父皇只是普通人,说他寻找长生不老之术我信,可说他要修炼秘术,这怎么可能”
惊讶完,她又突然怔住,眼眸缓缓的抬起。
正好他也低下头看着她。
从他迷人的凤目中,她看到暗沉又复杂的神色,她再次脱口而出“不会吧”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他们几兄弟的关系就复杂了
她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不行,她得好好捋捋
如果御严坤也生有灵骨,那御皓风的身份就不用怀疑了,他应该是御严坤的亲生骨肉。
可是大王爷和五王爷
如果她没记错,大王爷御云挚被人下毒,那毒乃古域大陆的避孕药,名叫仁蛊。
五王爷御文泽被木翼宗的人夺舍,现在因为神魂受损还等待救治。
这两人的情况都足以证明他们只是普通人。
如果御严坤有灵骨,他们两兄弟怎会是普通人
她原本以为御皓风不是御严坤的亲骨肉,如今这么一推,御云挚和御文泽恐怕才是
她紧紧的盯着御孤壑,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然而,御孤壑眸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比她还揪心。
夫妻俩对视着,都有些无法接受。
最终还是御孤壑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此事还待查证,先别声张。”
夜千鸢点点头,这种事肯定不能外传的。
比起他们父子几人的关系,她现在最担心的是眼下。
“壑,我们现在还有回城的必要吗”
御孤壑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如果事实真如我们猜测的那般,我想父皇不会杀我们,反而还有求于我们。不过眼下我也不想见他,既然出来了,那为夫就带你去别处走走。你意下如何”
“真的我们能去别的地方玩”夜千鸢忍不住雀跃。
“只要你喜欢。”
“喜欢喜欢”得到他宠溺的回复后,夜千鸢笑得合不拢嘴,只是笑着笑着,她突然怂拉下小脸,“可是我们出来的急,没带银子怎办我们这么多人,要一路玩一路乞讨吗”
“你觉得为夫舍得让你去乞讨”御孤壑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她翘挺的鼻子。
“那你去乞讨也不合适啊。”她都不敢想象那种场景。
“”御孤壑脑门上隐隐掉下一排黑线。
接受到他不满的瞪视,夜千鸢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多了。许是怕她再胡思乱想,御孤壑也不卖关子了,从怀里摸出一只储物室,在她眼前晃了晃。
“所有财物都在此。”
“哈哈”夜千鸢又忍不住大笑。
还是他想得周到
先不说他有多少私产,就她的那些也够她们这辈子花了。
何况还有从侯府弄来的
看她那兴奋到都快忘形的样子,御孤壑也是忍不住失笑,但又觉得她笑得太夸张,遂将她脑袋捂在怀中。
两个人从一见面就抱着,虽然他们把声音控制在别人听不见的范围内,没人能听见他们的话,可两人亲昵耳语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脸红。
偏偏两人就跟牛皮糖一样黏在一起,甚至忘乎所以的完全不在意周围的一切。
“你们够了吗”
直到某人冷硬的嗓音传入他们耳中。
他们才抬头朝他看去。
御孤壑拥着夜千鸢走到火堆边,他先岔开脚坐下,再让夜千鸢坐在他两脚之间。
两人面对面,夜千鸢把青磊给她烤的鱼送到他嘴边“我刚咬了一口,又鲜又香,你快尝尝。”
御孤壑接过小棍,先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笑着撕了一片鱼肉送到她嘴边。
夜千鸢张嘴咬住。
先前是嚼如石蜡,现在就似吃着人间美味般,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神奇。
“你也吃。”夜千鸢学他撕了一块鱼肉送到他嘴里。
御孤壑也张嘴含住,并从怀里摸出一块干净的手绢,体贴的给她擦起唇角。
只是擦着擦着,他凤目越发深邃,盯着她红润的唇瓣就移不开眼。
就他这种神色,夜千鸢哪会不懂
明明她背对着火堆,但脸蛋就像被火光炙烤过一般,又红又烫。实在架不住他暧昧的气息,她又扯了一大块鱼肉喂他,还不忘压低声音警告他“你给我老实点,听到没有”
御孤壑低下头抵着她额头,勾起邪魅又意味深长的笑“欠账是要还利息的。”
夜千鸢“”
“哼”
随着一声极重的冷哼声,夫妻俩又同时朝不远处的某人看去。
只见御皓风从地而起,并带着一身阴沉冷冽的气息往林中而去。
御孤壑薄唇紧抿,收回视线后,突然冷飕飕的剜着身前的人儿“我不在时,他与你说什么了”
夜千鸢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他醋坛子又打开了。
她是真不想他吃那些醋,干脆就把自己向御皓风坦白身份的事跟他交代了。
末了,她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他对夜小姐死心,别再给我们添乱。”
御孤壑双臂圈着她身子,虽然神色好转,但语气却霸道无比“以后不许单独与他说话多看一眼都不行”
夜千鸢嗔了他一眼,可又能怎样
这种事,她要敢说个不字,他怕是直接能炸毛飞起
她又撕了一块鱼肉塞进他嘴里,假意堵住他的嘴。
“我男人长得比谁都好看,我干嘛还要看别人”
御孤壑含着鱼肉,抿着的薄唇瞬间飞扬。
夜千鸢也忍不住偷笑。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一个男人腻歪成这样,哪怕流落荒山,哪怕吃穿住行都没着落,一切一切再不如意的事都能被心里的甜腻盖过。
在他们吃完一条鱼后,青磊又勤快的送来两条。
他无意打扰俩主子,但离开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王爷,二王爷擅自离开,需要小的派人将他找回来吗”
御孤壑朝某个方向扫了一眼,低沉道“不用,让他好好休息吧。”
青磊一听他这话,立马反应了过来,遂不再多说什么,赶紧跑开了。
夜千鸢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以他现在的能耐,想要知道御皓风在何处,完全没一点难度。
两人吃完鱼,夜千鸢窝在他怀里,她先是与他聊天,可聊着聊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怀抱太温暖,瞌睡不知不觉的袭上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他抱着睡,御孤壑为她挪了挪睡姿,让她睡得舒服些。
看着火光照耀下她恬静柔美的睡颜,凤目中漾起心满意足的笑。
听着从林中走出的脚步声,他忽而沉下脸,并用广袖将怀中的人儿盖得严严实实,连她半个侧脸都没露出来。
御皓风回到先前的位置,斜着眼角扫了一眼某人的动作。
谁也没开口说话。
直到柴火燃烬,光线暗下,御孤壑抱着怀中的人挪到一棵大树下,背靠着树干正准备闭眼休息。
火堆旁传来低沉的嗓音“父皇究竟要做何”
御孤壑掀开密长的眼睫,眸光投向他。
“你安心便是,他不会因为你而迁怒甄贵妃。”
“我只想知道他的目的。”
“与你的目的一样。”
“”御皓风猛地转头,冷眸布满了震惊。
正在这时,许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御孤壑怀里的人儿动了动,他赶忙低下头轻拍着她,确定她没被吵醒之后才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看着他如此小心翼翼的举动,御孤壑睁大的冷眸渐渐眯成一条细缝,放在身侧的双手又情不自禁的握紧。
不过御孤壑却是没心思再与他说话。
他用衣袖盖着夜千鸢的脸,夜千鸢睡梦中也不舒服,睡着睡着就给扯掉了。御孤壑也不好再给她盖上,只能收紧臂弯,让她脸蛋贴着他。
将他占有欲十足的举动尽收眼中,御皓风紧抿着薄唇扭回头,再不多看他们一眼。
这一夜,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却是一夜无眠。
天刚亮,夜千鸢睁开眼,发现周围只剩下她和御孤壑两人,青磊他们包括御皓风都不见了。
“壑,他们去哪了对了,昨晚都没见闻萧,他怎么没跟着你”她揉着眼在他怀里坐起。
昨晚太高兴了,完全把闻萧给忘了。
“昨夜出城后我就让闻萧先去了怀池城,一个时辰前青磊他们也出发了。”
“怀池城我们去那里玩”听他这么一说,夜千鸢立马精神起来。
“外祖父曾收过一名弟子,他隐姓埋名住在怀池,我想去找他,兴许通过他能找到外祖父。”御孤壑一边向她道出自己的打算,一边以指代梳为她打理着肩后如娟的青丝。
“那个锦囊不能再用了吗”夜千鸢皱了皱眉。
“我试过,没有用。”御孤壑无奈的牵了牵嘴角。
“那找别人就有用吗你以前医治大王兄的时候怎么不找那人”夜千鸢对他的计划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以前找过,无功而返。不过以外祖父的性格,说不定这次有收获。”
“呵呵”夜千鸢干笑。
但她却是无言反驳。
因为外公确实不按常理出牌。
何况他走时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他不告诉他们怎么联系他,那他们如何去古域大陆
这中间肯定有一个枢纽的。
所以但凡有一点希望的事,他们都不能放弃。
眼见天都亮了,她对怀池城也多了几分向往,于是催促他“赶紧的,我们也上路吧。”
“别动”御孤壑突然将她抱住。
“嗯”夜千鸢还以为出啥事了,正起戒备心,只见他俊脸瞬间在眼前放大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