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燕京城中的勋贵子弟差不多都来齐了，各自找了相识的友人同坐。女子大多讨论闺阁意趣，男子则偏好讨论读书进学事宜，而有些人则将注意力放在了在场的名门小姐身上。

少年郎精力充沛，小姐个个花容月貌、美目盼兮，惹的儿郎心中萌动。不知谁提起了小姐们上台展示才艺，众人等的便是这一刻，纷纷附和，眼神流转到小姐们身上。

嘉禾郡主与纪明谦之前的冲突也没人提起了。

“花灯节顾名思义，不仅有美景，还应有美人啊。”

“对啊，往年世族小姐们都要上台表演才艺的啊。”

“今年该由哪位小姐开场呢？”

……

这一问题难住了众人，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争论不休，却是没有结果。

“不如让婉若姐姐开场吧，去年花灯节婉若姐姐一舞成名，得了魁首，婉若姐姐定能给后面的小姐开一个好头呢。”

说话的姑娘脸蛋圆圆，眼神清澈，笑容中还带着些许娇憨，让人讨厌不起来。这是楚御史家的小姐名唤楚佩佩，正值豆蔻年华，性子天真。

李婉若是李国公的嫡长女，五岁能识文断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舞姿更是令人称道。李家姑娘长相端庄大气，萧嘉禾一看就觉得李家小姐与皇后气质相似，是个温婉妙人儿。

“楚小姐说的不错，李小姐舞姿惊艳，必定能给诸位小姐们开个好头。”

李婉若今日身着一袭素白抹胸襦裙，外罩一件鲜红披风，袖上搭着一条黛色水纱，将妩媚与清雅结合到了极点。李小姐微微颔首，面色似雪，便要上台。

“婉若姐姐跳舞怎么能没有伴奏呢，许哥哥你去吧。”

楚佩佩眼睛贼溜溜，观察了李婉若的表情后便知她心中所想。她又与许润相熟，当即求许润为婉若姐姐伴奏。

许润虽胸无点墨，文采全无，却是承袭了他母亲的琴艺。他与李婉若交好，偶尔也会一同切磋琴艺，自然不会拒绝，这白面小公子当即吩咐奴仆去取他的琴。

“李小姐想跳何舞呢？我实在不知应当弹奏何曲。”

“许公子就弹奏《汉宫秋月》吧。”李婉若冲许润微微一笑。

少顷，许润奏乐，女子随旋律翩翩起舞。只见灯火阑珊下的李婉若如同空谷幽兰一般，游走于高台之上，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鲜红的外袍绽放出妖冶的光芒，眉间绯红色的花钿衬得整张面容更显傲然。

台下众人吸气，皆被李家小姐舞动的气质所倾倒。

许润的乐趣转哀，女子的舞姿也慢慢放柔，沉静的眼眸中染上了淡淡的哀伤，令人怜惜。可是嘴角却是勾勒出了一道微笑的痕迹，长袖漫舞，越发显得女子轻盈柔美、飘忽若仙。

台下少年看的如痴如醉，萧嘉禾鼻头酸涩，李婉若舞的不正是幽禁在深宫的自己，诉尽了哀怨悲愁的情绪。

萧嘉禾敛下心中哀思，她不知为何李婉若这样的名门闺秀身上却带着这样深的哀愁。

一曲舞毕，李婉若款款下台，许润跟随其后，众人一时忘了褒奖之词，只觉得眼前两人金童玉女，十分相配。

台下的宋湄心生不满，去年花灯节便是李婉若靠着一舞夺得魁首，而自己琴艺虽然出众，却不敌许润。

“李家小姐一舞真是精妙绝伦啊。”

“接下来有哪位小姐毛遂自荐吗？”

……

“宋家姐姐琵琶弹得好。”说话之人是纪明岚。方才她们都让萧嘉禾羞辱了一番，纪明岚明白宋湄也不会甘心，定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嘲笑萧嘉禾。

嘉禾郡主文墨不通，安亲王完全娇养着女儿，是以嘉禾郡主及笄还是没有半点才艺。

纪明岚虽然不善才艺，但她认为自己再如何也比萧嘉禾强上万分。

“明岚妹妹说话了，小女只是略懂皮毛。”宋湄低头，作出谦虚模样，假意推辞。

“宋小姐说笑了，去年花灯节宋小姐的琵琶也是一绝啊。”

一公子出声，脸红着偷看宋湄。

“小女恭敬不如从命了。”宋湄福身，身姿婀娜地走上了台。

宋湄纤指轻拨琵琶，声如春江之水，绣着梅花图案的白水襦裙微动，十分契合周遭的风景。

“宋小姐当真美如画中仙。”

宋湄含羞微笑，她最拿手的乐器便是琵琶，母亲从江南特意聘请了精通琵琶音律的先生，宋湄日日勤学，自然技艺出众。

萧嘉禾睥睨，这宋湄的做派与宫中妃嫔争宠有几分相似。

宋湄琴艺尚可，然萧湛搜罗了各色美女，擅长琵琶的王美人便来自江南，这么一比较宋湄的琴音就不够看了。

萧嘉禾坐在角落里，三金小丫鬟在一旁给她剥葡萄，如紫晶般通透的葡萄多汁可口，她樱唇抿着汁水，舒服得眯起了眼。

“宋家姐姐琴艺当真名不虚传。”纪明岚笑的一脸无害，“听闻安亲王妃年轻时艳冠燕京，郡主必然也才情非凡，不知我们可有欣赏郡主才艺的机会呢？”

纪明岚仍然耿耿于怀，她知萧嘉禾为草包美人，才情更是半点没有，势必要让她出丑。

“我为大家写一幅字吧。”萧嘉禾款款起身，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众人皆知嘉和郡主不擅文采，也未曾听说郡主擅长书法，看向萧嘉禾的眼神中便带了些许轻慢。

“敢问郡主书法师承何人？”有人起哄，正是宋湄的爱慕者王璟，“鄙人正好略知一二，郡主可愿与我比试一番。”

“却之不恭。”萧嘉禾颔首，走上台。

只见女子身着水芙色襦裙，脸色晶莹，肤光如雪，一双水眸灵动至极。

萧嘉禾执笔，洋洋洒洒落笔，那神情落在台下人眼中分明是自信满满，丝毫不见怯弱。

纪明岚心想，萧嘉禾惯会装模作样，谁不知嘉禾郡主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

宋湄嘴角勾勒出并不明显的幅度，正是她撺掇王璟在花灯节的晚宴上为难萧嘉禾。

纪明谦望着台上泰然自若的萧嘉禾，心下升起一丝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