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冬日,寒风凛冽,萧嘉禾穿的单薄,很快就在这场与季蘅暗戳戳的较量中败下阵来。
萧嘉禾坐在外面冻得发抖,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寒天里更是冻的水润,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水来。
莫离旁观着这一幕,想起马车里面坐着的那人,默默地选择不说话。
“进来坐吧。”低沉的声音从男子的嘴里传出来,“别犟了,你要是不进来我陪你一起坐在外面。”
萧嘉禾思索了片刻,摸了摸发红的鼻头,顺其自然地进去了。一抬头便看到季蘅脸上似笑非笑,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萧嘉禾讪笑,“外面是有些冷。”
“知道冷还坐外面,身体不要了?”男子笑了一下,低低的声音有些沙哑,莫名带着些暖意。
萧嘉禾自觉对男色免疫,看到这明晃晃的笑容一闪而过心中还是动了一下,保留了二十几年少女心方寸大乱,混乱得不像样。她不自觉向前凑了凑,想好好看看眼前这张脸。
“嗯?看清楚了吗?”季蘅突然凑近,一张放大的俊脸陡然出现在面前。
“看……看清楚了。”萧嘉禾险些惊呼出声,“挺好看的。”
“那你多看看。”季蘅一脸坦然,一副大大方方任人采撷的姿态。
萧嘉禾怔了一下,猛然回神,“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萧嘉禾想解释她并非那般注重外貌之人,况且以她如今的身份说此话的确不妥,倒像是个登徒子,“我的意思是您长得好看,美好的容貌取悦人心。但是您却是不一般的,不仅年少称将,容貌更是锦上添花,无人值得您的取悦。”
季蘅轻笑出声,挑眉道,“你这么想我?”
“那是自然。”萧嘉禾点头如捣蒜,水盈盈的眸子里颇有赞同之意。
“我没那么好,容貌不过一张皮囊,与我而言并非不能弃之,我自然也有想取悦的人。”季蘅声音沉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之人,却是带着别样的温柔。
萧嘉禾仿佛被季蘅的眼神摄住了魂魄,只是动了动嘴唇,鬼迷心窍般在男子的下巴上飞快地留下了一个清浅的痕迹。
季蘅愣了一会儿,随即嘴角上扬,“好好睡一觉,路不好走,等到了我再叫你。”
“你不休息吗?”萧嘉禾仰着头,声音清甜,沙沙地拂在心上。
季蘅好笑般摸了摸少年的头,“你身体刚刚才好一点,先睡吧,我还没有困意。”
回程比来的时候快了许多,因为一路上并未多做停留,再加上珍嬷嬷提前准备了不少干粮,不用住店歇息很快就到了燕京城门口。
燕京的天气比陇西要好很多,虽然也是下雪天,却没有陇西的苦寒之感,反而城内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大片大片的雪花飘洒在空中,像鹅毛似的,地上冻的结实的冰条肃然夺目。
城门口围堵着许多百姓,嘈杂声夹杂在其中,依稀能听到喝彩的声音。
萧嘉禾身上裹着毯子,本来睡得很沉,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不得不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季蘅闭着双眸眉头微皱的画面,俊逸的脸上似乎在经历着某种苦楚。
萧嘉禾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只见好些百姓围堵在一起,几个身着官服的官员被锁在笼子里,过路的百姓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其中有些卖菜的百姓甚至直接扔了菜叶子和臭鸡蛋。
几位官员的身上十分狼狈,萧嘉禾听了一耳朵,似乎是从江南押送过来的贪污犯。
“这些贪官污吏罪有应得,要不是靠着搜刮民脂民膏,一个个的哪儿能吃的这么好。”一个高瘦的男子义愤填膺道。
“听说贪污了十万两税款,全是用来赈灾济贫的银两,被这群人半道上截走了。”
“我有个亲戚在南边,那边本来是富庶之地,今年不知怎么地,不仅收成减了许多,还多了许多流民。要是没有这笔救灾款,怕是许多百姓都要饿死了。”
“抓贪官的可是个大好人啊,好像还是负伤回来的。”
“是安亲王府的小王爷呢,不仅破了案抓了贪官,还追回了救灾款。”
一群百姓聊的热火朝天,间歇的还扔了许多菜叶子在几个贪官的身上。
萧嘉禾眉心一跳,随即心中大喜,哥哥从江南回来了。
“咳……”季蘅轻咳,其实他醒了有一段时间了,不过看着少年脸上精彩的变化,坐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
萧嘉禾却是被吓了一跳,“你……醒了?”
“在看什么?”季蘅慢慢靠近,往马车外看了一眼。
“好像是从江南抓回来的贪官。”萧嘉禾老实回答道。
“萧嘉学抓的?”季蘅挑眉,顿了顿问道,“你哥哥?”
“你怎么知道?”萧嘉禾闻言不解,除了当初在身份上说了谎,她似乎没有透露过萧嘉学的去向。
“我身为镇南将军,自然会培养自己的耳目,整个汉国几乎都有我的人。”季蘅认真地回答,黝黑的眸子十分淡然,丝毫没有作伪。
萧嘉禾心道为何这厮要告诉她这些事情,难道不怕她将这话说出去?难怪萧湛之前一直对季蘅十分忌惮,甚至不惜痛下杀手弄伤季蘅的腿,为的不就是解决掉威胁自己皇位之人。转念一想,若是她身为皇上,身边有耳目遍布全国之人,怕是也会想方设法除掉此人。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季蘅看着温和,但是能感觉出来他并非表面上看着那般纯良之人,不过身为镇守一方的将军,即便心有城府也是理所应当的。
萧嘉禾思及季蘅父母兄弟的遭遇,又觉得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一夜之间几乎失去了所有父兄,只余下一个垂暮老人和一个半大少年。那时的临危受命,想来也绝非易事,季蘅本就应该是这样的,若是心无城府,又怎么能守住大汉江山这么多年呢?
末了,萧嘉禾轻松笑了一下,“这是应该的。”
小少年的声音清亮,好似一弯清泉,瞬间熨烫了男子有些波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