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后,我已经回到了馨轩,房间里春熙在走动,小匣子跪在地上,春秀也在那跪着,看样子似乎跪了许久。摸着空荡荡的小腹,我无心再言语什么,只当视而不见。春熙见我醒来,便和我说起除夕那夜的情景。她说着,我便听着。
那夜,本是各宫都在庆贺新春到来的时候,自是各宫张灯结彩。那晚,她守在柴房外,看着外面的雪簌簌往下落。月光照在雪上,甚美,夜里竟不像夜里,整个视线格外明亮。
是以,当馨轩的大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她就看见了满脸是泪,惊慌失措的春秀。她浑身都是雪印子,从大门到内院,就那么点的路,她摔了数次。春熙只能上去扶起倒在雪地里的春秀。
春熙:“春秀,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主子呢?”
春秀:“主子……主子小产了”说着,春秀眼泪像断了线一样。
春熙说,那时候,她就像脑袋里面被雷劈了一般,定在那里,楞楞地问春秀我在哪。
听到两个人动静的小匣子和小胜子都出来了,接着整个馨轩的宫人都站在雪下,不知所措,面露悲伤。
小胜子和小匣子被她安排留在了馨轩,她和春秀一起来的华锡殿侧殿。
她描述,她进门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都透露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皇上脸色黑沉,站在房门外,双手背于身后。皇后靠坐在一侧,眼睛里也闪着焦急,荣贵妃站在皇后身边,贤妃站在荣贵妃身后。兰妃和燕嫔、禧嫔站在一起,其余嫔妃、贵人都远离着皇上。房外还站着我的兄长和父亲。
房间里一群太医和稳婆手忙脚乱,一盆盆血水不断从房内端出来。门一打开,便是一阵夹着浓郁血腥气儿的温热气息袭来。门再阖上,便切断了那股热流。
待走近后,她才发现门外还跪着一个黑衣人,这个人正是我寻了许久的房总管。
这时候我才知道,春熙早在之前就找到过房总管,只是房总管不肯见我,便一直躲着我。据春熙所言,那个撞我的人,便是房总管。
听到这,我手指不禁动了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静静地听着春熙继续说下去。
她本来以为皇上会处罚房总管的,但是皇上没有,他只是站在房外,一动不动,对周边的人都视而不见。
春熙请示后,只是随便看了眼房总管,便进了房里。
房里很多人,很热,也很闷。特别是那直逼鼻间的血腥,春熙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禁止了。春熙一步步靠近床榻,看着昏睡过去还在挣扎的我,心里一痛,忍不住便是泪流成河。
至于后来多惊险春熙只是随口带过了,她尽量保持冷静地说道,“房总管正在牢里锁着,皇上吩咐交由主子你处理。”
我此时脑子还是空的,我不知道我要如何面对这个后宫。恍惚间,禧嫔的身影出现在脑海,当时自己还觉得惋惜,如今倒是一一应验在自己身上了。此时的挖心之痛倒叫我更加钦佩禧嫔了。
我那孩儿,三个多月的孩儿,我又该如何面对他的在天之灵呢?若不是投身在我的肚子里,想来他应该是能来到这个世界,会绽放出特别明亮的生命的吧。想到这,我又是痛彻心扉,我的孩儿,我才感受他在我腹中跳动,却因为我,转瞬湮灭,这叫我如何不心疼,如何不难受?
“此独何罪辜,生死旬日间。”以往听来只觉万分同情,此时想来却只觉锥心之痛,仿佛浑身骨肉都被蚂蚁钻入一般,无孔不入。
“啊!”我的孩儿!你何其无辜,你不过是个尚未睁眼,尚未降世,甚至尚未成型的稚子,为何却要因我的缘故牵连至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