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人醒来后的第一句话,让我觉得刚才那一番心血没有白费。
汪陵喊完之后,医师们都围了过去。我也让春熙过去了。
众人凝神屏气,只见刘贵人悠悠醒来后,第一眼是往远处看,可实在医师们围得严严实实,她只看见了春熙。见到春熙,她的神情有些紧张,哑着嗓子问道,“姐姐呢,姐姐是不是出来了?”
一个怀着身孕,被人诬害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女人,醒来第一个关心的不是自己的孩子是否还在,也不是自己是否无碍,却是一个不过帮扶过她的但处处压她的妃嫔。
她在问,姐姐呢?是不是出来了?
那一刻,我的心是抖的,同时又有些暖。
我撑着疲软的身子走过去,太医们自动让出路,春熙连忙过来搀扶我。
在与我的视线相会的那一刻,我看见了刘贵人眼眶中的泪。那一刻,我的心是酸的,同时又是苦的。
这样一个纯粹的人,却也不能让那些人放下手段。
“阿鸾!”
“姐姐,能看见你,真好。”
我伸手擦去她淌下来的泪,轻声安抚道,“别哭,待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你得留存精力。”
“阿鸾以为再也看不见姐姐了。”
“这不好好的嘛?听话,别哭,孩子还在等着和你一起努力,别让他笑话你。”
刘贵人破涕而笑,“哼!他敢!我可是他额娘。”
“还知道自己是做额娘的人呢,还跟个孩子一样!”
终于将刘贵人安抚下来,我回头吩咐汪陵去与皇上回话,嘱咐春熙再去端一碗参汤,外加一枚参片待会给贵人含着。
内间已经一片狼藉,但此时也顾不得打扫。宫人鱼贯而入,一应生育需要的物件都已备妥。我大致扫了一眼,见没有问题便让汪陵再看了一遍。待确认没问题后,才开始着手生育。
“姐姐,我怕~”
我一手抚摸着刘贵人的腹部,一手握着她的手,“待会儿放松,听稳婆的话,慢慢来,且莫紧张。”
“可我还是止不住得怕。”
我虽然也有过身孕,可临盆这一步我却是没有经历过的,为此如何安慰刘贵人我有些犯难,“别怕,我在这里陪你。”
生育对于女人来说,向来都是一道鬼门关。跨过了,就是从地府抢夺了一名生灵,从此与自己的生命息息相关。可若是临门一脚出了问题,要不就是孩子留在了门内,要不就是自己栽进去,或者一同奔赴深渊。
这是与生命的博弈,也是与自然的竞争。没有人可以对此掉以轻心,哪怕是在远古巫术师最为繁盛的时期,生育依旧是人类最伤脑筋的问题。
这是生死之间的较量。刘贵人此前大伤元气,胎位不稳,几乎气绝这完全都是因为她承载了孕育生命的职责,且正在履行职责途中,被外界所伤。这正是因为每个人在怀孕时从来都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因为在生命开始结果时,刘贵人本身就已经与腹中胎儿成为一体,两者权衡,生死只在一线间。
可怀孕于女人而言只有这样的种种坏处吗?
在那巫术师的记载里可以看出,每个女人在临盆后,身体都有一个月的重塑期,而这段时间的重塑可以说是自然界对于女人孕育生命的奖赏。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的体质在重塑后达到飞跃。
只是要想达到这个效果,必须有巫术师的帮助。这便是神邸与自然界的交易。
太医退至外间,宫人们开始有条不紊得准备临盆。刘贵人喝完参汤后,身子的力量也恢复了许多。含着参片不方便说话,却丝毫不影响向我传达她害怕的情绪。
见宫人们准备好了,我才撤去刘贵人腹部上面的手。
没多久,就见刘贵人开始阵痛。
这些宫人显然很有经验,见此一点也不慌,面色从容得进行着一切。
这是我第一次亲临临盆的整个过程,只觉得母亲实在伟大!
过程十分艰辛,虽然有我的偶尔帮助,但刘贵人身体耗散还是太过,内间弥漫着浓腻的血腥味儿。床单红了一大片,而那个月份不足的孩子还在挣扎着降临人间。
这一切,虽有艰辛,却也顺利。
终于,伴随着刘贵人最后一声响彻屋顶的喊声,那让人惊喜的婴孩啼哭声也随之而来。
我手不动声色伸入刘贵人背后,术法进入她身体,唤醒之前那些精气,重新梳洗着刘贵人的脉络。
孩子在宫人的怀里,正在仔细清洗着。我看了一两眼后就专心给刘贵人调理身体。
这一次,彻底耗干了我的精力,就在我觉得可以喘口气时,我突然察觉不对劲。
睁眼向那宫人的怀里看去,只见那孩子不断挣扎着,像是痛苦极了。
“孩子怎么了?”
那名宫人闻言吓了一跳,水盆打翻在地,血水溅了一地,她颤颤巍巍得不敢说话。
春熙示意,过去将孩子抱出来,却在看见孩子的那一刻,面露惧色!
顿时,那名宫人不断磕头,“不关奴婢的事,奴婢只是用水清洗了他的脸,就这样了,真的不是我的问题!”
我看向春熙,示意她抱过来。
春熙迟疑着,不敢过来。
砰——
突然,内间的门被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