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台灯下,陈吉月轻轻的放下长发,对着镜子往脸上抹了些面霜。
她皮肤微黑,但身材窈窕,又是正式编制的老师,追求的人还是挺多的。可惜,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男人能走进她的心里。
当然,她也不是不想恋爱,但是一般的男子她根本看不上!不是嫌人家丑,就是嫌个子矮,要么就是觉得风度、气质不够。
唉,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命天子何时才会出现。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躺在天蓝色的席梦思上,一阵暖风吹过,脑子里迷迷糊糊的,眼皮很沉,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中。
这一切,看起来似乎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床底下,一个黑色的背包里闪过丝丝淡红色的光芒,一股奇异的香味缓缓从里面散发出来……
陈吉月背着竹篓站在小桥上,使劲的揉了揉双眼,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花俏的打扮,不由迷茫起来。
她不是已经离开家乡好些年了吗?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难道说,那只是一场梦而已?自己还是那个天真活泼的苗家少女?
真是糊涂了!她摇了摇头,头顶上振翅欲飞的银蝴蝶儿也摇晃起来,“唉,不管了,先给阿爸阿妈送饭吧!”
陈吉月迈开双脚,脚上的银铃也跟着步伐发出“叮叮叮”的声音,听到这熟悉的铃铛声,她心里顿时畅快起来,步子越发迈得大了。
感觉好久好久没看到阿爸阿妈了,心里真是想念他们。
“阿妈,阿妈,我在这儿!阿爸,阿爸!”她跑到田埂边,挥舞着手,大声地朝田里正在插秧的人喊着。
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闻声抬起头,两人俱是肤色黝黑,浓眉大眼,颇有夫妻相。
“哎呀,乖女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乖乖呆在家吗?日头这么晒,可别中了暑气。”阿金看见女儿来了,露出深深的笑容,洗了洗手,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上来,拉着她走到树荫下面去。
“唉,你这婆娘,就是太娇惯娃儿了。晒一晒有什么关系?谁家娃子不都是跟着大人下田干活的?”陈伍故意虎着脸,眼里却带着慈爱的笑意。
“阿爸,不许你说阿妈!”陈吉月鼓着腮帮子,把背篓里的饭菜拿了出来,“来,阿妈先吃。”
打开竹编的盖子,一股香味就扑了出来!酸盐菜蒸腊肉,既下饭又美味,还能刺激食欲,是西南地区常见的做法。
陈伍呵呵地笑着,大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让你阿妈多吃点,吃剩了我再吃。”
阿金闻言,白了自家汉子一眼,“你这是什么话,一起吃就是了,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来,我给你盛饭。”说完,装了满满一碗饭,又压了压,方才递给陈伍。
“嘿嘿,我一个大男人,经饿。”
“阿爸,你要听阿妈的话,快吃吧!”
“就是,咱们月儿都比你乖多了,啊,对吧?”
“嗯,阿妈对我最好了。”陈吉月依偎在阿金的怀里,偷偷朝陈伍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一家三口席地而坐,你一口,我一口,不过是一饭一菜,亦是其乐融融。
还没等陈吉月好好体会久违的天伦之乐,一阵眩晕袭来,她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周遭的一切已经变了样!
还没等她回过神,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起,“娃娃,你在找什么?”
陈吉月一个哆嗦,急忙回头,只见一个又瘦又矮的老头,拄着一根莹绿的拐杖,正朝她走来。
“说,你在找什么?谁允许你随便进来的?”老头用拐杖指着她,在昏暗的油灯中,一双眼睛发出亮光,就像是、像是动物的眼珠子!
“我……我没有,我不小心走进来的。”陈吉月只觉得心脏一阵缩紧,好像被一双手紧紧的捏住似的,顿时喘不过气来。
老头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抬起下巴,胡须随着嘴巴一开一合上下抖动着,“整个寨子里,没有人可以进入我的竹楼。哼,你胆子倒不小啊!”
“不,不是的,我没有……”话还没说完,屋外冲进来一个女人,正是阿金。
阿金走到老头身边,双手搀扶着他走到椅子上坐下。一边朝女儿使了个眼色,一边说道:“阿爸,您怎么不认得月儿了?她是你亲亲的外孙女,可不是外人!”
“哼,我当然知道,我还没老糊涂!她是那个姓陈的崽子,可跟我们没关系的。”
“哎呀喂,您这是什么话呀,她是我生的,也有您的血脉,怎么没关系呢?”
“她是汉人,我们是苗人,不一样的。唉,你说你怎么偏偏就嫁给一个汉人呢?这下好了,我们家就要绝后了,我怎么对得起祖先啊!”
“阿爸,就算我嫁给寨子里的人,我也不会让孩子一辈子留在这里,像我一样……我的孩子将来是要出去念书、工作的。所以,您就别把怨气发在陈伍身上了,他可没得罪您。”
老头气得吹胡子,枯瘦的手指着阿金,“你……你这个不孝女,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这时候,陈吉月早就已经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偷偷溜出了屋子。
她跑啊跑啊,等到跑到了没人的地方,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过了好半响,等全身的力气慢慢恢复了,陈吉月哆哆嗦嗦从裙子的内衬里翻出一个红布袋。
袋子只有自己的巴掌大小,里面的东西倒是沉甸甸的,起码也有两三斤重,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
好悬啊!刚才差点漏了陷,要不是阿妈前来解围,也不知道阿公会怎么处罚自己。
陈吉月从小就知道,阿公是寨子唯一的巫医,是除了族长以外最有地位的人。如果不出意外,阿妈将来也会成为一名巫医,享受着全寨人的供奉,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亲自劳作,为生活奔波。
可是,就因为阿妈嫁给了阿爸这个外来的汉人,所以很有可能会失去继承巫医的资格。
这对于寨子里的其他人来说是件好事,因为大家有机会来竞争巫医的资格。但是对于阿公来说,他就更讨厌阿爸了,甚至连带着对自己也有几分淡淡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