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种田滨五湖，十年遭涝尽为芜。

频年井税常不足，今年缗钱谁为输。

一连多日的抢收，全家明显都黑了瘦了很多，潘霜也是天天绞尽脑汁的给家里人加餐了，河蚌，田螺，兔肉轮番的送到家人口中，无奈活计太重了，这样都没有给大家补上来，可想而知这秋收有多么的熬人了。

上次在水沟里捞的田螺吐掉了里面的脏泥沙，用家里的磨刀石一个一个的敲碎，至于为啥要用磨刀石来敲田螺呢，主要还是这家里没有锤子，唯一趁手的就是这不大不小的磨刀石了，田螺壳很脆，敲起来有很多的黏黏的液体喷出来，看着可是让人恶心坏了。可潘霜为了一口吃的，这些都是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以内的。动手的过程里脑子一直闪现各种以田螺制成的菜图片，啥韭菜炒田螺，香辣螺肉啦，想想口水都流了出来，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很快将一小盆子的田螺都敲碎了，捡出里面的田螺肉去池塘边清洗了，碎的田螺壳就让潘母收拾了，这田螺敲开都是很锋利的，要好生处理。田螺肉有很多的粘液，好在提前吐干净里面的泥沙，田螺也不是很脏。清洗起来也不是特别的麻烦。

现在不是早晨，没有人来水边洗衣服，所以现在河边就潘霜一个人在那里蹲着。也就不会担心洗田螺会将水污染了不好洗衣服，一般过了一夜，水流就会把脏污都给带走了。田螺很难洗，一般家里要吃田螺都会往里面加入一点盐或者面粉，这样就会很容易清洗干净了。可这潘霜家里，吃饭都是问题，哪里有多余的材料给她败家。只能用很多的时间来尽力去翻动篮子的田螺肉。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潘霜才将田螺肉清洗干净，多余的粘液都洗了出来，飘在水里，吸引了很多少来抢食的小鱼，潘霜一看就乐了，这小把戏在农村的孩子都玩过，只要有个空隙很小很小的篮子就能网住很多的鱼了。

潘霜看了看时间还早，就跑回家拿了一个编的很密集的篮子放进水里，丢了几个田螺肉进篮子里做饵。这小杂鱼红烧是吃不出啥滋味的，只有用一点点的盐腌一下，晒干了做成辣椒小咸鱼非常的下饭。

网小鱼这事是有技巧的，要稳可动作又不能慢，这小鱼可是非常精明的，一点点的小动作都能让它们跑开。放进水里的篮子过了没多久就引来了一小群的鱼儿，这小鱼一看就知道没有经历过人生的恶意，一点点的食物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钻入陷阱里。

很快潘霜就手脚麻利的提起篮子，就算跑脱了几条小鱼，篮子底部还是有蹦跶了很多的鱼，说不出它们的名字，只能小杂鱼小杂鱼的叫了，它们在篮子底部蹦跶可是欢实了，“啪”潘霜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她兴奋的光拿了篮子，可是这小杂鱼捞上来放哪，就没有去考虑了，真是兴奋过头了。在潘母惊讶的眼神中又跑到家里找了一个小木桶兴冲冲的回到河边。

潘母一脸的笑意摇了摇头，这孩子做事是一板一眼，可这有时候冒失的样子真的让人忍俊不禁啊。看这孩子将田螺肉洗干净了，就去菜园里将最后一把韭菜给收割回来，晚上做一个韭菜炒田螺，味道一定好极了。想想就留口水了，这肚子怀的这个小家伙真是有个福气的，怀其他孩子的时候混个水饱就已经很幸运了，偶尔她娘偷偷的送点肉才能沾点荤腥，哪像这些天，小丫头天天绞尽脑汁的给家里扒拉好吃的，又经常不让她动手做重的家务，这几天下来她都感觉自己胖了不少。这一胎她和孩子父亲都想是一个小丫头，粉嘟嘟的女儿才最让人喜欢了，这儿子只能靠边站了。

潘文“……”

潘雨“……”

这河是一个活水，源头不知道从哪座山里来的，听祖辈们说过，这河水可是这几个村子活下来的根本了，就是在大旱的灾年里它都没有断流过，养育了这里世世代代的人，这河流祖上就都叫它小青河了，具体名字由来就都不知道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潘霜就收获了将近两三斤的小杂鱼，一脸欣喜的回家了。这小青河的水产还是非常丰富的，前几天中午在河边洗菜就捡了好几个超大的河蚌，现在还养在家里的水盆里。等哪天给拍开了拿来做汤吃，也是很鲜的。

“娘！你快看，这么多的鱼，收拾出来，晒干可以吃好久了。”潘霜小脸很是自豪的对着潘母说着，献宝似的给她看木桶里的鱼。

“咱们二妞可真能干，这方圆十里都找不出哪个女娃娃和我家二妞一样能干了，以后可不能嫁出去便宜别人了，以后娘一定要找个上门女婿在家，把你两个兄弟嫁出去，省的在家碍我眼了。”潘母一脸开心的摸着潘霜枯黄的头发，这孩子是怎么看怎么好。也不知道那些重男轻女的家庭怎么想的，这儿子都是来讨债的，只有女儿才贴心。

潘霜一脸茫然的看着在那自言自语的潘母，这脑洞也是真的大啊，这句话要是让哥哥和弟弟听到得多伤心，伸头看了看还在挥赶麻雀的小潘雨就一阵好笑。这潘二妞的家人可真是好，好吃的也都互相给对方留着，每个人都尽量的去干自己力所能及的活，没有一个人是偷懒的。

晚饭还是潘母蒸的大米饭，这蒸米饭的活计潘霜可是不会，这都是要有丰富生活经验的潘母亲自动手做了。潘母蒸的米饭总是不软不硬，特别的香。邻居亲戚家做事请客都是让潘母上场蒸米饭的，这潘母的手艺在村子里都是一绝的。

饭已经上锅蒸好了，潘霜洗了锅烧热，就舀了一点荤油进锅里烧化，这几天家里都有一些肥五花来加餐，炼出来的荤油都给潘霜收集了起来，快有半陶盆了，吃起来也就不怎么心疼了。

“刺啦！”螺肉下锅，溅起油花，潘霜动作迅速的跑开，躲开了这烫人的油，等锅里稍微平静了才跑过去翻动螺肉，，炒田螺肉要速战速决，炒老了就不好吃了。

差不多时放进洗干净的韭菜和盐继续翻炒着，家里还有小孩和孕妇，潘霜就没有放干辣椒了，

很快一盆韭菜炒田螺，清炒青菜和蛋花汤就上桌了。这蛋花汤比着前两个菜就逊色多了，一盆汤里就一个鸡蛋，几千翠绿的蔬菜叶子，这不是拿来骗嘴的嘛，好说歹说潘母都不肯多拿鸡蛋出来，一个已经是极限了，等秋收后，不怎忙了，这一个蛋的福利也就没有了。

潘霜出门帮着潘雨将稻谷收拾到一起堆着。田里的稻谷今天就能全部割完，明天就能全部把稻子挑回来了，农忙也就快到尾声了。全家都可以松一口气了？

家人对这一桌的饭食评价都是非常高的，直夸的潘霜不好意的脸红了一下。

“稻子今天就全部割完了，潘文明天就在家里歇着吧，这段时间累着你了，明天我去田里担回来就好了。”潘父安排了家里的活计，今年干活明显好了很多，孩子们都大了，也能帮一把手了，今年伙食也都特别多的丰富，虽然不是什么大荤，也是天天有肉吃着，全身都是劲，干活也都不怎么累了。

“爹你能给我做一个东西吗？”潘霜这个东西已经想了很久了，这就是脱粒机，没有精铁只能做个简易版的，一些大长方体的木箱子，一面开个大洞，方便将晒干的水稻伸进去摔打脱粒。这几天一直想制作这种脱粒机了，晾晒的时候也没有将稻把打乱。

“好。”对于二女儿的要求他都是不会拒绝的，听了二女儿讲解的东西很简单，就用现有的木板给她拼接了出来。这种很简单的活计，这村子里的汉子都是会做的。

“妹妹这是做什么的？模样怪丑的。”潘父一脸便秘的看着他的大儿子，这死孩子说话真的是扎心了。

潘霜一脸神秘的不说话，叫潘父将木箱子搬到院子里，就跑到晒谷场拿了一把稻子回来，哐哐几声就将大半的稻子摔了下去。

“这？”潘父一脸震惊的看着，接过潘霜手里的稻把就开始摔打了，果然很方便。这样就省了那十个铜板租牛的钱了，每到农忙的时候不是有钱都能租到牛的，大家都要排队等，村子里就一条上了年纪的老黄牛，就是早早打了招呼都是要排好久的的。每年都有一些人家等不到牛，就自己拉了石碾子上场了，这个活计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一场稻子碾下来，人都得脱一层皮。如今好了，既能省了铜板，也不会那么累了。潘父兴奋的原地打转。

“二妞啊，你这咋想出来的？我可不可以把这个东西给村子里人说说，大家都不容易。”潘父的宗族观念是很深的，他明确知道自己在这村子里能扎下来都依赖了同族的关照。往常没有好的回报，如今他有了，当然不会藏私了。这个时候已经开心疯了，对于二女儿为啥能想到这个好办法已经忘记去深究了。一心要跑去里正家。

潘霜看着开心的潘父也只得点头了，能为别人做点事，她也是很愿意的。

潘父得了女儿的允许飞奔的跑了出去。这个时候里正可能还没有休息，他要跑快点，早点通知了，也能在今晚多多的制了这东西用作明天用。

一炷香后，潘家门口就呼啦呼啦的来了一群人，大家神情都比较的激动，这让自己省钱省力的大神器可是都比较期待的，这潘家傻老二如今竟然开窍了，捣鼓了这不费钱的东西也是让人感到新奇了。原来潘老二跑到半道的时候就发现这件事不能说实话，这人家若是知道这点子是他家只有十岁的二闺女想出来的，指不定会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出去。他太知道这些村民了，人心不坏，就是爱传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在和里正说的时候只道是自己无意间想到的。人说他潘老二不会说话，不得家里人喜欢，可这心眼还是不少的。

众人来之前都已经听过潘老二说了，就几块木板子拼接的，看着眼前的简易木箱子也都不会多做惊嫌弃的样子了，这潘老二还是挺聪明的，这些村民一代一代的生活在这村子里，也没看见谁想出这样的好点子出来。

潘霜看着来人也就知道了这些人是来检验这简易版的脱粒机的用处了，使了个眼色给大哥，和他抬着木箱子去了晒谷场，一大群免费的壮劳力啊，想想都觉得开心。

大家都好奇围着木箱子转了一圈，个别好动的人就让潘老二赶紧示范一下，哐哐的摔打了一番，很快稻把上的稻子就几乎下落到桶里，这底部没有用木板封起来，只要满了，搬开就可以了。“哇！”潘家村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都震惊了，常年干活的谁还没有一把子力气，这轻轻松松就能把稻子弄下来，还不费钱，今年日子可见会好过不少了。

每个人都试了一遍，还都是意犹未尽的。无奈天太晚了，明天还要干活，他们也要回家将这大箱子做起来，没木板的就去人家借，等哪天放了树给还回去。给潘老二道了谢就都回家了。里正对于潘老二这次的事也非常的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回家了。这让一直当惯了透明人的潘老二感到受宠若惊了。这些都是得了他家二闺女的福气，他今天才能这么风光啊。

潘霜也一脸开心的看着晒谷场上少了三分之一的稻子，这些人也真是给力，这能给家里减免了不少的活计了。这件事让村子里的人减轻了劳力，也让他家在村子里的处境会好很多。

“妹妹，你可真聪明啊，大伯他们摔稻子的时候都快抢了起来，我看的都想给他们加油助威了。他们要是帮我把稻子全部脱粒就好了，”潘文瘦削的脸上都激动红了。

“……”全家都一脸好笑的看着这傻小子。小脑袋瓜子真的想的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