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大说的在理，王氏其实也认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个膨胀，但是不愿意认错，两人别别扭扭的。

李老大下了工，给王氏买了个锦羽扇子。

“那竹扇子刺手，用这个吧。”

“又乱花钱。”

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位和。

李家大肉粽铺子经营的平平淡淡，一天有个百文的进账，实在算不上多好。不过没什么成本，铺子是自己家的，不用缴店租。做事的就是妯娌几个，不用付人工。李家上下都觉得很满足。

学堂里，李子媛乐意上课就去上上课，有时找蔡夫子聊聊天，和女同学一块玩。

等李子媛喝的出白茶和绿茶的区别，古琴能弹个小调的时候，方芳成亲的日子到了。

方家一片喜气，红灯笼挂的满满的。一早方芳就被折腾起床上妆。李子媛和刘琴并几个相熟的女同学也早早的过来陪她。

喜娘给方芳挽了圆髻，顶上的东珠点翠头冠瞧着重的不行。一层层的粉抹上去，惨白惨白的脸，再印上两个圆圆的红脸蛋，已经完全看不出方芳原本的模样了。

李子媛朝刘琴使了使颜色，刘琴熟络的塞给喜娘一个荷包。

“我们几个要好的说说私房话，劳烦您了。”

喜娘出去之前还把几个本家陪着的女人一并带出去了，说是有其他事情交代。

瞅着人出去，李子媛迅速的用湿毛巾把方芳脸上的妆给卸了。

“干嘛呀阿媛，你这弄完我还得再遭罪一次。”

“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的脸，算的上好看吗？别动，我给你画个眼线。”

几个姑娘打下手的打下手，望风的望风，心里隐隐有种做坏事的快感。

方芳倒是伤感起来，吸了吸鼻子。

“就算我成亲了，你们也要经常来看我。”

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哄着方芳。

“那是肯定的，你可是我们里面最有钱的了。必定要你每次出来付账才是。”

“到时候喊你出来可别不乐意啊。”

其实心里都清楚，嫁了人可不那么好出门了。方芳嫁的人家，和她的家世相同，也是嫡枝在京城为官。方芳的夫婿，名叫齐嘉，书读的好，已经是秀才了。等两年下场，金榜题名可期。

方家对外说是老太太上了年纪，身体不好，担心唯一长在膝下的孙女终身大事。另外一层考量也是想早点拴住齐嘉，不然等齐嘉中举，方芳可就高攀不上了。

时下女子嫁人了，特别是高门大户，除了操持家务人情往来还得伺候公婆和丈夫。

出门那可不是简单的。

家里先安排好了，仆人有事找谁回话，来人了有谁上门接待。事先请示婆婆，自己是否可以出门。

李子媛给方芳化完妆，看着面前仍旧稚嫩的脸，心里涌现一股无力的情绪。

十几岁的花季少女，就这样成亲嫁做人妇，没有自己的选择，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是就这样接受着。

攥紧方芳的双手，郑重道：“一定要好好的，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嗯。哎哟，好好的别惹我哭行不行。我只是嫁人，又不是生离死别。”

齐嘉上门的时候，姐妹几个都挤在角落看了。长的确实一表人才，眉清目秀的。做催妆诗时，中规中矩，不出彩但是绝不出错。

李子媛突然就对方芳婚后的生活没有那么伤感了。

能叫方家看好的潜力股，文采肯定不只这一点，但是齐嘉走中庸之道，连成亲这样的大事都不显山不露水。他本人绝对不是爱冒险的人。

此生不说有多大成就，起码保住小家好好生活是肯定可以的。

方芳上了花轿，姐妹们就不能跟着了，索性就在方家乐呵了一回。

齐家为了接新媳妇，特意整修了一个新的院子。方家过来量尺寸打家具那是当着面夸过亲家做事体面的。

方芳未来要住的院子在齐家的东北角，占地不小。院子里两棵大石榴树挂满了沉甸甸的硕果。

外院宾客喧闹停息，齐嘉进了新房，识趣的下人奉上热水就下去了。

方芳听见声，端坐在那紧张的抠起了手指甲。他们俩见过两回，一次是远远的瞧了瞧，眉毛眼睛长什么样就看不清。家里人疼她，允了她和齐嘉偶遇了一回。

不过是站在廊下说了几句话，都没好意思抬头如何看，只记得他比她高很多。

拿起绑着红绸的秤掀开红盖头，方芳抬眼略带慌张的看了看齐嘉。

齐嘉则定在那里，吞了吞口水，冷不丁说了一句。

“你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了。”

方芳羞的满脸通红：“说的好像你见过很多新娘子一样。”

“真的。我小时候经常被抱去滚床，所有的新娘子都长的一个样子，看起来好吓人。你......你这样就很好看了。”

“噗嗤。”

方芳被逗笑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似乎散去了不少。李子媛给她化的妆并没有很浓，着重在眼睛眉毛，眼尾略微上扬，笑起来像一只狡黠的小猫。

齐嘉今年十八岁，接触的女人大多数是他娘头发丝抿的严严实实，说话规规矩矩的这种。没想到方芳性子活泼，说话的时候眼神灵动，他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家里人简单，宁城只有我爹娘和弟弟在，奶奶跟着大伯住在京城。平时你可能接触我娘比较多，她性子端方，你在她面前记得忍一忍守着规矩。在咱们的院子里，你想如何都行，去了我娘面前......”

齐嘉看方芳的手放在膝上，红色的裙子衬的手愈发白净，一根根手指青葱般，指甲盖粉嫩嫩的，忍不住伸手握住了。

“你看，你的手和我的手长得不一样。”

方芳讶异的瞧了瞧齐嘉：“呀，你的手还有茧子呢。”

忍住方芳手指抚过的些微瘙痒，齐嘉笑道：“我每天都要习字的，磨墨拿笔，日子久了自然就起茧子了。”

“真厉害。”

“你觉得很厉害？”

“当然，能坚持做一件事，一直一直做的，都很厉害。”

“那我，以后做你最厉害的相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