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日升日落。宁城的日子，平静而安逸。

李子媛打从方芳过世后，陪伴家里人的时间变多了。见天的跟着王氏后头转，时不时的给李老大送些爱心午餐。

这天陪着李老太太去上香。

宝通禅寺在城外不远的山上，初一十五香客多，李子媛选了个中间的日子。

马车到了山脚下，李子媛说让老太太坐滑竿。

李老太太摆摆手：“上香就是要心诚，我虽然老胳膊老腿，还没到走不动的时候呢。”

山并不高，青石台阶拾级而上，走的没有很累。李老太太走走歇歇，精神瞧着还好。

“奶奶，您可一定要身体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才是。”

“呵，那奶奶不成老妖怪了。”

李子媛的生命截止在三十七岁，如果老太太多注意身体，一切皆有可能。

宝通禅寺的大雄宝殿依山而建，菩萨金身熠熠生辉，慈眉善目看着众生。

李老太太虔诚的敬香，口中念念有词。

“求菩萨保佑我们家老头子身体健康，保佑孩子们万事如意，保佑我阿媛找到好夫婿。”

家里人谁都念叨到了，就是没说自己。

李子媛本是不信这些的，不过还是学着老太太的样子点香敬上。叹了口气道：“方芳，去二十一世纪吧，做一个永远快乐的少女。”

回答她的，只有只有氤氲的烟气。

捐了香油钱，李子媛给方芳点了一盏长明灯。亲自端着灯去了佛像背面，那里架着架子，上面都是点好的灯。。

李老太太拉着她到寺庙门口，有位大和尚端坐在那，桌上放着签筒，后面挂着满满当当的签文。

“阿弥陀佛，请问施主求什么？”

李子媛有些尴尬的想走，被老太太一把抓住了。

“大师，我这孙女求姻缘。”

无奈的李子媛捧着签筒在佛前三跪九叩，晃动签筒后，掉了两支签出来。

拿给大和尚的时候，李老太太说她：“掉两支签就该重新跪拜再求才是，怎么两支都拿来了。”

“哎哟奶奶，两支里选个好的不行么？”

大和尚看着签，一只写了下下九十九号，一支写着中平三十五号。抬眼看了看老太太，笑道：“这位小施主说的对，我们一起看这支中平签吧。”

“卦占分时不中平，不必强求结成亲，若要香女成婚配，抛散姻缘两路行。”

老太太朝大和尚面前的功德箱放了一粒小银子，双手合十：“求大师解签。”

“签文的意思很明朗，信女婚姻不可强求。”

“那后面一句呢？后面一句是什么意思？”

“如果信女强求婚配，最后姻缘也会散。所以意思还是那句，不可强求。”

“这还叫中平签？我怎么听着觉得是下签啊。”

“阿弥陀佛。老人家，姻缘于小施主来说，过的好不好，会占有极大比重。如果强求婚配，不只是姻缘会散，生活也会不如意。如果按签文所说，不必强求结成亲，于小施主生平来说，是好事一件。”

老太太唉声叹气起来，毛糙道：“不行不行，我要再去上点香油钱。”

李子媛见老太太走开，请大和尚把下下签签文拿给她。

“花开结子一半苦，平生不过是虚度。莫道人世多艰难，姻缘难成情缘误。”

略一思索便能明白，这签文和上辈子的李子媛很合。

李老太太心诚，要围着大雄宝殿多转几圈经。看样子有许多老太太一块，李子媛便放心的去殿后转一转。山上鸟鸣阵阵，风吹过树间，枝叶轻轻摇摆。蓝天白云，远眺宁城只觉得心旷神怡。

转回去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奉灯。

齐嘉也主意到了李子媛，踟躇着还是走了过来。

“多谢你给方芳点的灯，我刚刚看见了。”

“用不着你谢什么，我比你要先认识她。”

齐嘉低下头，脚上的青布鞋不停的蹭着地面。

“我要走了。”

“去哪？”

“京城。我会去国子监读书，以后都不会回来了。麻烦你，抽空帮我照看一下方芳。”

“好。保重。”

走了几步路，齐嘉回过头，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递给李子媛。

“方芳说，你和刘家姑娘是她最好的朋友。每次收到你的信她总是最开心的，你曾经鼓励她把生活日常记录下来，这是她写的，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李子媛伸手接下：“听说，你家里人已经开始给你物色媳妇了？”

齐嘉苦笑道：“我不能做我自己的主，所以连方芳也保护不了。但是，她去了，该给她的尊严我会给的。告辞。”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握着他的手数茧子了。再没有人对他笑的那么甜了。

方芳的手札里写道，齐家夫人，也就是她的婆婆，三天两头的把她叫过去问有没有信儿。白天齐嘉出去读书，齐夫人会把她喊过去正院立规矩。反复不停的念叨，女人就是要开枝散叶......

尽管手札里方芳把自己打趣为下蛋的鸡，李子媛打从内心的觉得哀伤。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和老太太回家后，王氏拉着闺女聊天。

“现在娘看了有几家合适的，你给参谋参谋？”

“不是应该叫哥哥自己选吗？”

“瞎说什么，没的败坏人家姑娘名声。”

“我哥这样的，找个精明能干的互补。”

“对对。”

“但是，精明能干把家给当了，你会不会天天跟她吵架？”

“怎么可能！不能......”

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没底气。

还真有一户人家，就一个闺女，打小家里事一把抓。凭谁也别想占她便宜。

王氏自己是性子弱的人，还挺希望有这样一个儿媳妇。但是听李子媛的话，一想，万一太精明连阿媛的主意都打可怎么搞。

“那，忠厚的呢？”

“忠厚的配我哥？俩人天天在一块，能生出孩子吗？一点交流都没有吧。”

“越说越不像话！”

“您在这犹豫，心里不也是这么想的么。”

“那你说挑个什么样的？”

“我挑有什么用，得我哥喜欢。要不，你先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