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元无奈只好把眼光转向领路的丫头。十四五岁的样子,和春枝差不多般大。
“这位姑娘……”
“女大夫客气了。叫我桃就好。”
“桃,我能不能跟你打听一件事。你们府里表姐身边有个叫春枝的丫头你认识吗?”
桃的眼睛迅速转动了几下,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
影壁后面走过来两个人,桃站在墙边低下头,袖着手还不忘朝李子元使了个手势。
等人走远,桃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春枝被关起来了。”
不管李子元什么,桃都不再继续话。
袁府相较于虞府,显得更富丽堂皇一些。连老太太身边的婆子的房间,都装饰着不少古董。
李子元略和婆子寒暄几句,便上手诊治。没什么大毛病,尿道炎,和上回杨柳村的老太太一个症状。
也难怪喜来婆找的路子,那会她就在身边呢。
“想必您之前也能犯过这般毛病?只是近来这次才更严重一些吧?”
“可不是。老了老了,连伺候主子的活都干不了。”
边上有个二等丫头奉承道:“您哪里话呢,老太太一问您七八遍。女大夫医术是极好的,您只管放心。”
李子元笑笑道:“人吃五谷杂粮,总是这里那里有些毛病,很正常的事。像这位姑娘,唇色泛紫,可是日子来的时候疼的厉害?年轻的时候要多注意调养。”
“只看面色您就看的出来?”
丫鬟捏着帕子做惊奇状:“我还真的是,身上总是不舒服。”
李子元给婆子开好方子,叮嘱好日常生活禁忌,预备起身。那丫鬟拉着婆子的手,晃了晃:“干娘,也叫女大夫给我瞧瞧吧。每个月疼的人家难受死了。”
婆子摇摇手:“劳烦女大夫给我干女儿看看吧。香儿,可不许给大夫添麻烦,一会诊金务必丰厚些。”
香儿喜的连连点头,撸上袖子露出白嫩嫩的手臂。
李子元看了看外面:“马上到正午了,老人家最好喝了药睡一会儿。姐儿可有自己的屋子?免得吵到了老人家歇息。”
香儿拉着李子元到她的屋子,嘴里叽喳着没停,打听些个什么样的身子好怀孕的话。
李子元一一和她了,看脉象香儿确实有些体寒,开几副温宫暖脾的药,叮嘱每日如何喝着。
“谢谢您了大夫。我送您出去吧。”
“不用了,刚送我过来的叫桃子的姑娘会再领着我出去,怕我冲撞了贵人。你可以去老人家身边看看,这会子应该已经醒了。”
“那校这点子诊金您收着。”
假意背着医药箱往外走,眼角看香儿走远,李子元马上把医药箱往空间放下,从里面取出一套从香儿那顺过来的丫鬟衣裳,胡乱折腾了下头发便往西边院子拐了去。
先头给婆子瞧病那会,她们二人到了被关在西边废院子的女人。结合桃子的,春枝被关起来了,李子元只能尝试一下看看是不是春枝。
一路上好些个仆妇经过,李子元只管把头低着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等看到斑驳的院门口还站着两个健壮的婆子,李子元就猜自个找到地方了。
捡起两个石子,甩向二饶睡穴,俩婆子很快便迷糊的歪了下去。
李子元把二人拉着靠在门边,往她们身上撒了些酒,便进了去。
院子虽破旧,然里面还算整齐。厢房的窗户边上坐着个女孩儿,直楞楞的仰着头望。
不是春枝是谁!
“春枝?春枝?你怎么了?”
“姑妈?您怎么在这?”
“你先别管我怎么在这,你怎么在这啊!”
李子元担心春枝的身体,直接上手先给她摸了下脉。
滑脉!
春枝扭过头不敢看李子元。
李家确实是世代行医的,虽医术算不得多高超,但是春枝自耳濡目染,自己有没有身子还是知道的。
满打满算春枝才十六岁。
李子元气的眼睛喷火,皱着眉头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春枝先是不打算,可看看自己身处的境地,眼睛很快蓄满了泪水。
当日在路上买了春枝的是雷少爷。
雷少爷和雷姐是袁府嫁出去的大姑奶奶的嫡子女。且,雷姐和袁家大少爷早就定亲了。听闻是雷家出了事,两位辈便来投奔自家舅舅。
路上遇上春枝自卖自身,且年岁和雷姐相仿,雷少爷便买了她。
入了府,雷姐时常让春枝送些东西给袁少爷,一来二去,春枝竟是委身给了袁少爷。
一朝事发,袁家只雷家带来的婢子不成体统,要发落下去。雷家闹了个没脸,少爷姐恨春枝恨的牙痒痒。
袁太太本来觉得儿子在家里宠幸个把丫鬟没甚大不聊,就是觉得在未来儿媳妇面前有些个丢人,落了下乘。
先前还预备着把春枝收进房里算了,谁料到,竟是发现春枝有了身子。
袁少爷还没成亲,万一搞出庶长子,袁府丢不起这个人。干脆就把春枝关上了,预备过几日丢到庄子上灌一碗药配人。
本来事情就要这么定了,雷姐要死要活,袁太太心上对未来儿媳妇不满意,便搁置了几日。
“可是那什么少爷强迫了你?!”
春枝眼神躲闪,并不敢看李子元。
“少爷,少爷让我做妾,以后便不愁吃穿,只专心伺候他就好。”
孤身一饶婢女,遇上了花言巧语少爷,本来身份就不对等,略使些花招,哪里需要强迫。
李子元抱着春枝的头,安慰的抚了抚。
“那你是如何出去的?为何和大锤要他娶你的话?”
“我……”
良久,春枝抽噎道:“那日我出去帮着买东西,想起姑妈住在城隍庙那儿,我便往那走了走,在庙边上瞧见的大锤哥。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姑妈跟我过的。我再是蠢也知道有了身子府里是容不下我的。我……我就是想着,要是……”
要是大锤能接受她不贞,也可以好好过下去的吧。
“府里荣华富贵迷了我的眼,也迷了许多女孩儿的眼。少爷头日跟我笑,第二日就听幸了别的丫鬟。姐自来傲慢,瞧不上我这样的粗人。总是嫌我丢丑,动辄就拿鸡毛掸子打腿,疼的我晚上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管事的嫂子姐姐们,看你今儿得宠便笑脸盈盈,明儿不得势就要你跪两个时辰。姑妈,这里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