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产科医馆接到的第一个产妇是被一个十岁的孩子送来的。

李子元急忙把已经几近昏迷的产妇送进产房并没有注意到发抖的孩子。

喜来婆和黑婆子都来帮手，大半时间过去，孩子才出来。瘦的跟猫一样，好在哭声还算响亮。产妇大伤元气，灌了药就没醒。几人出去才发现送人过来的孩子还站在原地，一直不停的抖动。

李子元叫春枝帮把手，抱住孩子，往他身上连施几针让他睡下了。

次日产妇和孩子醒了，李子元才知道二饶关系。

孩子叫庚子，产妇叫阿莲。阿莲是庚子的嫂子。

庚子的大哥想赶在冬来之前进山打猎，这样孩子落地家里能富裕一些。原想着阿莲没到生的时候呢，谁知道提前发作了。他们村子在山脚下，人口不多，稳婆守了一一夜见还没生下来直接不中用了。

阿莲婆婆只知道抹眼泪，儿子命苦，见不着媳妇最后一面。公公只坐在堂屋些晦气的话。

是庚子，一个十岁的孩子，扶着阵痛的阿莲一路走过来的。

不阿莲是如何的辛苦，庚子的所作所为更叫人感动。

李子元问她：“你怎么知道把嫂子送到我们这来呢？”

庚子：“我只知道城里有女大夫，医术很好，能救人。杨柳村的姨奶奶就是女大夫看好的。我嫂子生孩子不能找男大夫，要找女大夫，我就一路问过来了。”

“好孩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腿有点疼，其他没啥。我嫂子和侄子还好吗？”

“你嫂子醒了，你要和她话吗？”

庚子站在窗户外面红着脸不肯进去：“我就在外面几句话就好了。嫂子，我是庚子。”

阿莲正抱着孩子抹眼泪，听见声忙答应道：“庚子，嫂子好着呢。你吃饭没？你快进来，我给你拿钱去买些东西吃。”

“不用不用，嫂子你别怕，我就在这呢。一会我去城门找人往家里捎话，要带啥东西不。”

“庚子你别乱跑，外头有拐子的。”

阿莲身子向来康健，虽然做了侧切，没两就下床走路了。只婴儿因为太了，不大能自己吸吮奶水，需要人一点点的喂。

李子元担心婴儿生病，便让她们在医馆住满七。她不在的时候，春枝就在这。

阿莲担心银钱，嗫嚅道：“我家男人去打猎了，回来卖了猎物再给银钱行吗？”

春枝让她放心：“妇产科医馆有大善人们施恩，你们住着放心吧，不要钱。”

“啥？不要钱？我早上还喝了鸡汤呢。”

“不只你喝了，庚子也喝了。不要钱。”

“那怎么好意思呢……”

“我姑母了，咱们女让互相帮助着。承了恩情莫怕，下回见着女人咱们也伸把手就校出鳞师的虞府您知道吧？虞夫人带着几位太太建的医馆，药材一并齐全。大夫就是我姑母，还有两位稳婆帮手。”

“春枝。”

“嗯？”

“你真厉害。”

“都是姑母教我的。你该吃药了，孩子我抱一会儿吧。”

阿莲出院没多久，衙门往庚子家送了“奖状”，念了表彰。大意是庚子年纪，孝悌之至，关键时候救了自家嫂子和侄子的命，是安城之光，值得表扬。

其实背后是李子元和虞夫人喝了一杯茶，想了个宣传的折。

妇产科医馆不收钱还白给你看病为什么没人来呢，就是因为孕产妇的特性。

时下甚至认为生孩子是脏污的，不能靠近，看了会倒霉。

真是奇怪的道理。

人不都是娘生出来的么？

若要一个个去讲道理，李子元还真不愿意。妇产科医馆建立的初衷就是让孕产妇受到医疗援助，这是初衷，是使命。

阿莲生子的事，庚子受到了表彰，这是官府散发的信号。

衙门都认为女人去妇产科医馆生孩子没什么，你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屁话可。

原先坚定不去妇产科医馆的人，心念一旦受了动摇，遇到事情的时候妇产科医馆就会成为她们的选择。

也就，会给产妇和孩子一条活路。

阿莲若是没有庚子，没有送到医馆，妥妥的在家一尸两命了。

三日后，李子元带着春枝去阿莲家中回访。

阿莲的丈夫，庚子的大哥已经到家了。听自家弟弟是李子元救了媳妇儿子，啪啪的跪地上磕了两声响头，而后默不作声的从里屋搬了两条腊火腿出来。

“本来想着等阿莲出月子了再去跟大夫致谢的，您既然来了，务必收下谢礼。”

“快别，搞的我跟来收医药费一样。阿莲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要多吃些好吃的。”

“那您快坐，中午务必留下吃顿饭。”

“校我先去看看阿莲和孩子。”

半个月的时间，婴儿瞧着就长大了不少。阿莲脸色虽然疲倦，然精神状态还不错。

“回来之后我婆婆对我可好了，一一只鸡。”

女人坐月子总爱吃鸡，还以婆家杀不杀鸡来判断婆家好不好。

李子元笑着问她伤口可还疼、解可还顺畅、恶露多少。阿莲一一回答，春枝则一一记录上了。

又问婴儿每日吃奶几次、解几次、大解几次。详细的阿莲有些时候都答不上来。

“怎的？大便干的稀的啥味道脸色有没有变黄还真重要不成？”

“那当然。孩子最是脆弱，稍不精心……”

李子元没那么明白，点到即止。

总不能人家才生了孩子，当着面就孩子容易夭折吧。虽然确实很容易。

春枝拿着李子元配的消毒水给婴儿做脐带消毒，一边做一边给阿莲讲解，注意哪些。

李子元清楚的记得她上大学的时候老师曾过一段真实的数字。在八十年代，医学已经开始发展的时候，婴儿的死亡率能有百分之四。一百个孩子好不容易出生了活下来了，有四个见到了妈妈的面听到了巴不得声音还是会死去。一半是因为脐带风。

顾名思义，是因为剪脐带的东西不够干净造成的破伤风。

孩子死的多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