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知道为何会发生此事的小二此际听到男子恶人先告状,亦不由心生憋屈。
便说道:“这位客官,您这可有些不讲理了,明明是你撞了上来,为何还要反怪与我?在场的可都看着呢?”
说罢,有些哀求地看向众人。
他可没钱赔上这么一顿佳肴。
“不错,我可以证明!”沈言作为幕后的罪魁祸首,自然不会让小二替自己背这个黑锅,于是出声应和。
小二很是感激地看了一眼。
而其余诸人也纷纷仗义执言,如此,更是惹得本就心情恶劣的男子脸色由白到红,再由于红到黑。
“混账,仙客来便是如此对待客人的,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一番闹腾,终究是惊动了楼下的掌柜,后者闻讯跑了上来,见到此间乱象,立时便出声训斥小二。
“你这臭小子,定是你走路不长眼,冲撞了客人,再有下次,教你卷铺盖走人。”
“我!”小二有些委屈,就看见掌柜圆眼一瞪,登时不敢再吱声。
骂完了小二,掌柜便摆出一副笑脸,对着男子赔罪道,“啊呀,这位客官,真不好意思,这小厮新来的,不知规矩,若是有所得罪,还望您大人大量,宽恕则个。”
这掌柜倒的确是个人精,两三下的嘴皮功夫,就把事分得明明白白。
不过,这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想必是之前遭众人围攻,心有不忿,颇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哼,我可当不得大人,哪来什么大量,更何况,我身为周府管事,出门一举一动皆是代表我家老爷的颜面,而今我被人冤枉,掌柜的,你说说,我该如何是好?”
说话间,自怀中掏出一枚腰牌,在掌柜的眼前晃了晃。
只见其上写着一个‘周’字。
而一旁的沈言本惊讶于男子的身份,待他摸出腰牌之际,心中更是一愣。
他闻到了先前那熟悉的味道。
“骚味竟是源自这里?”
而且,由于靠近了些,沈言立时便感觉到,这股若有若无的骚味似乎更像是狐狸身上的味道。
狐狸么?
周府的狐狸,狐狸精……他目光猛地一凝,想到了一种可能。
于此同时,掌柜的此际心里则是暗暗叫苦。
周府的人,有些麻烦啊。
他只得拱拱手,赔了一番好话,又让小二低声下气地赔罪,免了饭钱,让此人心意满足,事情才作罢。
于是,一切照旧,大家各安其分,不生事端。
这男子也将衣裳整理,一边享受免费的佳肴,一边监视着百草堂。
但沈言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比起那药篓里透着几分古怪的草药,周府的狐狸精显然更重要一些。
而眼前这管事显然是听了吩咐,但不知道究竟所为何事,要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将腰牌拿出来。
可是,为何这气息就单单只在腰牌之上,沈言心中不解,想着是否施些手段将那玩意拿过来,眼角余光却看到窗外一辆马车忽然缓步停靠在了百草堂门口。
未几,一个个钉皮箱子被装到了车上。
所说依然不曾看到那瘦小的身影,但这显然是一个信号。
因为,沈言关注的两人都有了动作。
一个自然是眼前这位周府的管事,而另一个,却是个簸腿的瘸子。
周府管事见到这一幕,便毫不迟疑地踱步走下楼。
不过,他并没有追着马车,反倒朝周府方向走去。
沈言见状,亦远远地跟着,却是将那瘸子和马车抛到一边。
二人于是一前一后,相隔数丈之远,不一会穿过闹市,来到周府。
到了周府门口,这位管事却并没有入内,反倒是一脸谄笑地将手中腰牌递还给了一位周府的老伯,而后者则将少许银钱塞到其手中。
此人脸上登时浮现出乐不可支的神色,嘿嘿笑道:“嘿嘿,周管家,吃个饭,传个消息便有银子使,这等好事下次记得再找我王三。”
“拿钱,走人。”这老伯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而后瞥了眼腰牌道,“你没拿它到处显摆吧?”
“哪能儿,就我这样的出去显摆,那不是丢周府的脸么。”
“知道就好,行了,这事烂肚子里,走吧走吧。”管家没好气地将男子轰走,然后看了看四周,便赶忙跑回周府内,紧紧关上了大门。
沈言自一旁夜色中走出,若有所思:“此人居然不是周府之人,带着腰牌去监视百草堂……好生蹊跷。”
他望了望紧闭的周府大门,以及高有一丈的院墙,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便做一回翻墙的夜贼。”
说罢,足尖轻点,便化作残影掠过墙壁,飞入院中。
入得院内,还未立定身形,沈言就感觉到一股子不对劲。
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但……就是很诡异。
沈言皱了皱眉,且不去思量太多,感知到那老伯此际行走的方向,便藉着扶摇法,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后头。
一路上躲过几波下人,就来到了住着主人的后院。
穿过洞门,走上阶梯,一处临水长廊的尽头,石亭之中,正点着一盏明灯,一道人影伫立光影之中,正静静望着水面。
沈言目明,远远地就看到其人穿着一身碧罗褶裙,披着青纱,看样子乃是位年轻的姑娘。
但沈言以周文平好友到访周府时,曾见过她,此人正是周文平的后母,安素妙。
“夫人。”离着一丈,老伯停下脚步,远远地躬身禀报,“马车已经出行了。”
“好,可有出什么纰漏?”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让人不自觉心怀畅快。
老伯又道:“不曾,办事的人可以放心,若夫人觉得留有隐患,亦可……。”
“无妨,一个普通人,沾惹了我一丝气息,过了今夜,大病一场后,就会忘掉。倒是马车已动,前往百草堂的药坊,那边想必也有了动静,我虽借腰牌施下一法,终究还是要早做准备,不然,届时去三合村处,形势与我不利。”
“夫人不是说,青阳县是有城隍的,那些东西怎么敢过来?”
“三合村那地方,城隍管不得,因为,这是城隍欠着的。”夫人摇头说罢,又道,“好了,你终究是个凡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的事,无须多问。”
“是!”管家应声道。
夫人便微微点头,她于是再度看向水面,半晌,轻声一叹问道:“少爷最近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