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村外,玉梁山的一处密林中。
两名男子正手执一缕,纹枰对坐,黑白二子一一点落于面前石制棋盘之上。
顶上枝叶茂密,阳光只透下少许,而些许枯黄飘落,临近二者之时,便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开,落到地上。
忽然间,两人同时抬头,朝青阳县方向看去,与此同时,山林中响起一连串鸟兽惊飞遁走的声响,似是有什么大恐怖降临此间一般。
二人相视一眼。
只听左边身着青袍的儒雅男子对着右方的灰袍客说道:“粱谷,听赵谷雨说,这位真人是去了那周府狐女处,而今闹出如此动静来彰显他的神通,想来是知晓了我等的意图吧。”
“有大人在,知晓了又如何?”灰袍客恭声说道。
“呵呵,你莫要恭维与我,我毕竟只是一缕神念转生,哪怕得了些许后手留下的遗蜕,离昔日之境差的也不是一点半点,若非如此,当时那黑蛟欺上门来,我便该剥皮抽筋,将之炼成法宝。”青袍男子摇头叹道。
灰袍客便正色说:“但那位真人,即便真是位真人,按照鬼劣的说法,是从那方玉梁山庙醒来,想必也是遭了劫的,这境界玄妙下神不敢否认,但一身神通恢复了多少,可就说不准了。”
“遭劫之地也未必真是那处山庙……”青袍男子皱了皱眉,道,“总之,那鬼劣曾见到的画面虽多半是真的,可那等可怖,远迈真人之境的仙人,真的可能存在么?其又为何要下此等狠手?”
“罢了,眼下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他于是又手执白子,下到一处,“待到秋来九月九,再见分晓。”
“只是,赵谷雨那厮,怕是派的人要吃闭门羹咯。”
“不过是大人的一枚棋子罢了,若非其与张然有命格的牵连,而大人又需要藉一男一**阳晦明四气夺了张然的部分功德,占据小神之位,区区凡人又岂有机会修成半个香火之身?左右这厮不受控制,让那真人斩了也好。”
“你啊你,还是如百年前那般,心狠手辣。不留情面。”青袍客哈哈笑着,就见粱谷黑子忽然推至关口,神情不禁一滞。
“哈哈,大人,这局怕是要下神赢了。”
“哗啦啦——!”
一串飞鸟不知为何,又惊飞了出去。
……
青阳县城的街巷中,沈言踱步走至夫子小筑的门口,就看到吴伯正在门口张望。
见到沈言的身影,忙招呼道:“沈先生,沈先生。”
后者走上前去,笑道:“吴伯,又有何事如此着急?”
吴伯却是不曾说话,一把把沈言塞入门中,随后四下看了看,慌慌张张地关上屋门。
“怎么了?这般鬼鬼祟祟。”沈言奇怪问道,就见吴伯回头,一脸严肃地低声说道,“沈先生,你可知道,刚才有县守府的人官差过来找你,在外头等了很久,才被我打发走。”
“喔,县守府啊。”沈言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可是请我去赵大人府上一叙?”
“先生知道?”吴伯一愣,忙不迭地问道,“是……约好了?”
“呵呵。”沈言摆摆手,“吴伯无须多问,只是,重阳日前,我大概是不太外出了,如若县守府还来相邀,帮我回绝了便是。”
说罢,转身走向自己守信院中。
回到院子,沈言便倚着老槐树盘膝坐下,缓缓进行吐纳。
此间诸事皆了,距离九月九重阳日还剩下的半个多月,正好拿来内省一番。
想要区区两月便地浊气满,激浊扬清,那是不可能的,故而也只能在自己的咒法神通上苦下功夫。
扶摇法、浊青术、紫青神目、‘风’篆法字、法剑、蕴雷正法……
前三类为修真立足之道基,分别归于道门三花之精、气、神,而后三者则为沈言所炼道法。
之前凭着对五行卦之论的些许感悟,走通了‘云篆承法’之道,或多或少,让沈言有了几分言出法随的敕令之能,用以对付神鬼之流,当有奇效。
当然,眼下一身战力,多半还是在这柄被黑蛟蕴养祭炼过的法剑了。
沈言于是将法剑自袖中召出,二寸小剑被浊气一激立时化作四尺飞剑。
若寻个地方,再点破其内‘雷’篆之威,则足以当空凝成一道百丈雷剑,一剑劈下,宛如天罚灭世。
料想这青阳县内,是无人能挡住如此天威的。
不过,沈言此际还不能完全掌控这‘雷’篆所化的蕴雷正法,故也是柄伤人伤己的双刃剑,还是要小心为好。
“既已脱去木剑桎梏,便给你取个名字吧。”沈言双目神光蕴起,将法剑召至手中,细细端详剑身。
只见丝丝雷霆生灭,缠绕在银白剑身之上,而那枚龙珠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辉,剑柄上则是‘风雨雷电’四枚法字神光隐隐。
“传闻那上古之时,雷部有四正神曰风伯、雨师、雷公、电母,领风雨雷电四敕令,这柄剑自成法字,不如便以此为名。”
“曰:‘敕雷’法剑。”
沈言话音落下,就见上空忽然雷霆轰鸣,而后便是一道碗口粗细的紫雷自云层凭空轰下,水也似的雷光在银白剑身处四溢而散,末了,就有两字简篆出现在剑身中央。
便是‘敕雷’二字。
“妙妙妙!”沈言右手提剑,一扬剑身,周身便有雷光荡漾,忍不住赞叹道,“那纯阳仙人背后仙剑生灵,可自行斩敌,号曰御剑之术,我这柄‘敕雷’法剑,虽无灵性,但雷法天成,好比截了部分天之大道,敕令一出,五雷轰顶,也不差他那厮。”
“沙沙——!”见沈言兴致高涨,身后的老槐树也出声祝贺。
沈言见状笑意收敛,片刻后,蓦地一叹,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地朝槐树躬身一礼,道:“还是要多谢槐伯将蕴养有灵机的一截树干赠予在下,此番恩情,在下必报。”
“沙沙——!”槐树有灵,言称不必。
沈言却是摇摇头,神色一正,道:“槐伯,我这报酬,你可是拒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