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氏指着她鼻子骂道,“你这一上午,也不来拜见公婆行礼,也不去下灶烧饭。我们都还饿着肚子,你还有脸吃东西?你也咽得下去?”
章清亭心道,就你们都饿着,我吃着才香甜呢!嘴上却装作一副委委屈屈的腔调,“媳妇早已说过,仪容不整,无法拜见公婆。相公要读书,没说要吃东西,至于公婆,你们为何要饿肚子,媳妇实在不知!”
“你怎么就仪容不整了?这盆子帕子不是都给你买回来了么?”
“可那根本就不是媳妇要的嘛!既然你们这么简慢的待媳妇,那媳妇多有礼数不周的,也请公婆多多体谅!”章清亭心中冷笑,这可是你们不仁在先,别怪我不义在后!
可赵王氏哪是这么讲道理的,“你既嫁进我们家来,就得守我们家的规矩!赶紧的,你去给我倒茶磕头,然后下厨烧饭去!”
“媳妇倒是不知,也没听相公说家里有什么规矩,媳妇愚钝,还望婆婆不吝赐教,将规矩一一列明,让媳妇早晚诵读,先学会了,才好依着那规矩行事!”
赵王氏一个劲儿的想指着她,章清亭要躲避她的口水,二人如推磨般绕着赵成材转来转去,她俩不晕,赵成材先晕掉了!
又听她俩吵得头昏脑胀,甩开老娘,自己揉着太阳穴蹲了下来,“你俩要吵出去吵!”
他不出言则已,一出言便惹火烧身了。
赵王氏正被章清亭的话噎得无法,这下有得回了,“你没听见你媳妇要学家规呢!你就写下来告诉她,赵家的家规就一条:就是听你老娘的话!”
“这似乎不大合适吧?”章清亭皱眉回道,“自古只有听说女子出嫁从夫的,没听说出嫁从婆的!”
赵成材接她的话道,“那为夫我就命你听婆婆的,这总行了吧?”
赵王氏听这话还有那么点意思,却不料章清亭又皱眉道,“还是不妥!若是婆婆和相公的意见相左,我要听谁的?若是婆婆无理取闹,让我去杀人放火,难道我也要去么?若是婆婆存心刁难,克薄苛刻,难道我也得听么?”她自己下了结论,“这人立于天地之间,当明辨是非,不可人云亦云。若是有理,当然要听,若是无理,那可不能听。这才是立身正人之本也!相公,你说是么?”
赵成材哪里敢说个“是”字?可也不能说个“不”字,若是章清亭当真跟他辩起道理来,他也不能说她错了。干脆装聋作哑当鸵鸟,沉默似金。他想置身事外,哪是那么容易的?
赵王氏一把揪住儿子,“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跟你媳妇说啊!有这样的道理么?婆婆相公在这里,还没说什么,她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一大堆。这么多话,她怎么不说书去!”
赵秀才接着老娘的话,一本正经的问,“听见没,娘问你怎么不说书去?”
“哎呀!这抛头露面的事情怎么能是媳妇去干的?若是我真去说书了,要让相公的颜面往哪儿搁?是不是啊,相公?”
赵秀才瞧着章清亭那促狭的小模样儿,既是恼人,却又有三分可爱之处,一下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这下可真捅马蜂窝了!
赵王氏觉得儿子这是串通着媳妇在打情骂俏,当下老脸一沉,“这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好好好,你既向着你媳妇,就别找你娘!”
她转身就走,也给自己找到台阶下,“玉兰,烧饭去!就咱们四人,不算你哥!我呀,就当没这个媳妇,没这个儿!”
这话可说得重了!
赵成材忙不迭的跟上赔礼道歉,“娘,娘!不是这样,我只是一时没忍住笑了一下,我是笑她!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您可千万别误会!”
赵王氏拉长着老脸继续等着下文。
赵成材回头叫道,“嗳!你快出来向婆婆赔礼道歉!”
章清亭罔若未闻,两眼望天。
“我叫你呢!”
章清亭继续望天。
对面张家几口填饱了肚子也在看戏,他们可不担心大姐吃亏,大姐不给别人亏吃就算好的,哪里轮得到别人给她亏吃?
赵成材只得走到她的面前第三次提高了嗓门道,“我叫你,你没听见吗?”
章清亭似才听到,一脸无辜的道,“相公你有叫我吗?我只听到你在叫嗳!我不叫嗳,我有名字!”
这几句话不冷不热,讥讽得赵成材有些赧颜,再怎么说就这么呼来喝去的,确实有些失礼。
他眼珠一转,假惺惺的施了一礼,文绉绉的道,“娘子有礼,现在为夫可以请你一同去向父母大人磕头行礼了么?”
章清亭微笑着对赵秀才敛祍还礼道,“相公无需多礼,等您准备好了为妻早上要的那些,为妻梳洗打扮好了,自当和您一同去和公婆见礼。”
噗!对面的张金宝正喝着水,一下就喷了!
“哈哈!大姐、姐夫你们怎么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张家几口是放声大笑。
章清亭脸上也有些发热,什么姐夫?什么娘子?没瞧出来她这是演戏么?当即冷冷的甩过去几把眼刀,张家几口立时收声,捂着嘴吃吃闷笑。
章清亭咣地一声摔门进房了,想让她低头,没门儿!
赵王氏闹了一场,没讨到便宜,恨恨的一跺脚,也回房去了。
只可怜赵成材,腹背受气,不多时,赵玉兰烧了饭,还果真没有他的份儿,赵秀才是受气又受饿,心里那个冤屈,简直没处诉!
这一番折腾,就过了晌午。
赵王氏眼见这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带着赵老实赵成栋下地去了,临走时把里屋的门锁上,自拿着钥匙,嘱咐女儿一定要看好门户,千万不能让张家人进来占便宜。
赵秀才觑着她娘走了,赶紧叫妹子,“玉兰,快给我弄点吃的来!”
赵玉兰放下手里的针线,端出厨房里偷偷给大哥留的一碗饭,就是有点凉了,“哥,要不你等一会儿,我给你炒炒?”
“不用不用!快点拿来吧!拣几根咸菜就行!”赵秀才可真是饿坏了,捧着饭一顿狼吞虎咽,吃得急了些,直打干嗝。
赵玉兰去给他倒水,才发现水壶空了,走去水缸打水,这闹一早上,水缸也空了,还没续上。
“哥,你等等,我先去挑水!”
章清亭早也口渴了,却连个杯子也找不到,此刻听赵玉兰要去挑水,瞪着赵成材道,“嗳!你怎么让你妹子去担水?”
赵成材记性可不差,当即回了一句,“我……呃!也有名字!呃!”
章清亭白了他一眼,换了个语气,“我说相公,你这么个男子汉,怎么能让你妹子去担水干粗活?”
赵成材却大大咧咧的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娘也担过啊!呃!我说媳妇!呃!以后呀,就该轮到你担水了!呃!啊不!现在就该你去!呃!玉兰,带你嫂子!呃!她去担水!”
章大小姐是会去担水的人吗?做梦吧!
赵玉兰已经从屋里挑了扁担空桶出来,听见他们说话,憨憨的一笑,“没事的,大嫂不用去了!哥哥要读书,我一人就行!”
“慢着!”章清亭还惦记这丫头给她下过的一碗面,而且她还是很有些正义感的,尤其见不得有一堆男人闲着,却让女孩子干这些重活。
瞧赵秀才这小身材,要挑水确实有些够呛,难得跟他多废唇舌,章大小姐对西厢房喊道,“张金宝,过来!”
“哎!”张金宝从炕上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小跑过来,“大姐,什么事?”
章清亭嘴一努道,“去!挑水!”
张金宝脖子一缩,嘴一撇道,“咱们为什么要帮他们家打水?”
章清亭嘿嘿冷笑,“你有本事就一天不喝水!”
“可我也喝不了这么多啊?”
“没事!我去就行了!”赵玉兰挑着水桶就要出门。
章清亭拦着她,狠狠盯着张金宝道,“你去不去?”
“那人家都说不用了……”他还嘟囔着不想动。
章清亭不跟他废话,直接提高了嗓门道,“张小蝶!今晚的饭不用管张金宝的了!”
“嗳!”张小蝶得令!反正不用她干活,当然应得清脆。
张金宝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一把抢过扁担水桶,“去就去!”
“你……你知道地方么?要不我带你去吧!”赵玉兰不放心的道,“出门右拐走上一会儿,有个水井,那才是吃的水!”
“知道知道!”张金宝不耐烦的回头应道,“我又不是外乡人!”
他一下没留神,绊在院门的门槛上,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
旁人看着好笑,章清亭却冷着脸道,“毛毛燥燥!你要是打回来的水不干不净的,就别进这个院门!”
赵秀才瞧见章清亭居然帮着妹子指挥自家兄弟干活,倒是很有几分诧异。转眼就见她又拉着妹子在院中闲话,心中更是纳闷,这杀猪女怎么对玉兰另眼相看呢?
章清亭当然有自己的目的。
赵玉兰老实本分,她正想从她口中多了解一点赵家,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
赵玉兰对人没有戒心,当下就一五一十把家里的情形告诉了章清亭。
章大小姐是越听越惊心,若说张家是一穷二白,那赵家便是一贫如洗。半斤八两,哪个都强不到哪里去!
掉进这穷窝窝里,想要顺利脱身,恐怕还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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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亭笑着向大家行礼:推荐、收藏、评论什么的,奴家都很是喜欢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