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丽阳,暖风拂面。清亮的河面上似洒上一层浅浅的碎金,忽而合拢,忽而漾开,耀得人心情舒畅。
赵成材坐在船边欣赏了一会儿美景,蓦地问道,“娘子,你到底是怎么想出那条计策的?”
章清亭正忙着和那船上伙计商量虾的价钱,回眸一笑,“你且等等!”
赵成材便也走上前去,瞧那活蹦乱跳的一篓虾很是讨喜,只是大小不一。小的才草棍儿粗细,大的却有拇指般粗了。
在这季节的行船途中,伙计们也撒几网捞些鲜活鱼虾,向客人兜售。不论斤两,只论篓数算价钱。总的来说,还是比市面上便宜得多。
赵成材知她想买,却假意把人一拉,“这些虾子要了做甚?等到了码头还怕买不到好的?”
那伙计急道,“这样好虾,等到了码头,那价钱可得翻一倍不止了!”
赵成材讨价还价,“那人家个头可你的大!瞧这些小的,炒出来筷子都挟不起来。若是实在想要,那你得算便宜点!”
伙计嘟囔着,“已经算得很便宜了!”
章清亭积极配合,“我方才就说让他十文钱卖给我们算了,他非得要十五文!”
赵成材皱眉道,“太贵了!你们不过是顺手的买卖,这一船下来,可得捞多少?还卖得这么贵,不吃不吃!”
他拉着章清亭假意要走,章清亭却道,“弟妹们都说好多回了,买一点吧!”
赵成材撇嘴,“这虾子放一会儿就不新鲜了,等咱们到了岸,正事又不能干,还得找地方收拾它,又得添笔开销!算起来还是一样的,实在想吃,点一盘就是了!”
听他这么一说,那伙计急于推销,不觉道,“那就十二文吧!”
赵成材很是硬气,“就十文,多了不要!”
章清亭把早已数好的钱递上,“伙计你就卖了吧,咱们白费这半天唇舌,你有这工夫,又可以去捞一篓子上来了!这多两文少两文的计较个什么劲儿?”
伙计见了现钱,一跺脚,还是把虾给他们了,“从没卖过这样价钱!”他收了钱犹自咕哝着,“真是一床被不盖两样人,从没遇到过你们这么厉害的两口子!”
说得赵成材和章清亭脸上都是微微一红,拎着虾到一旁坐下。
章清亭清咳一声,接着刚才那话题,“我给你们出的主意不好么?”
“哪有?分明是好极了!”赵成材神色也从容了些,“都夸你是女中诸葛,如此一来,那些老先生就是想闹也闹不起来了,而且堵住了攸攸之口,永绝后患。只是难为你,怎么想出这么令人拍案叫绝的点子来?”
章清亭掩嘴笑道,“这有什么呀?你们不背地里骂我缺德无良就好了。这些老先生们还算是老实的,使些小小伎俩也就罢了。你可没见过那些没皮没脸,死乞白赖的人呢!那水泼不进,油盐不透的,才真正是难对付呢!”
“哦?”赵成材听得好奇,“你在哪儿见过这种人?”
章清亭一笑,把话题岔开,“日后总能见着的!不过你真的不去找你启蒙恩师赔个礼道个歉么?”
赵成材提起来就唉声叹气,“又不是没去,一去连门都不让进就给赶出来了。算了,等到时一块儿解决了,日后再慢慢去走动!”
章清亭点头,“总之你心里有个数,别日后弄得他在外头说三道四的,败坏你的名声。”
赵成材应了,此时张小蝶她们叽叽喳喳从楼上下来了。
方明珠手上也拎了一篓虾,“大姐你瞧,我刚买的,要价二十文,我给还到十五文,便宜吧!玉兰姐说一会儿下了船寻个地方配点韭菜炒给大伙儿吃。”
章清亭扑哧笑了,略带得意的拿出自己刚买的,“你猜我这多少钱?才十文!可比你的又大又好!”
方明珠一瞧不干了,“我找那伙计去!”
“算啦!”章清亭把她拉到身边坐下,“这钱货两讫,买时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现在怎么反悔?”
方明珠不服,“那你怎么买的这么便宜?”
章清亭笑着一指赵成材,“秀才一张嘴,胜似十万兵啊!”
张小蝶拍手笑道,“明珠,你这回可服气了吧?我就说我姐夫比阿礼厉害,你瞧,他讲价都比阿礼厉害!”
方明珠小嘴一撅,“那有什么呀?一个大男人会讲价钱算什么本事?阿礼哥是不愿意,他要是愿意,一下子就能捞出好多鱼虾还,还都不要钱!”
赵成材和晏博文对望一眼,彼此都有些尴尬。
会讲价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斤斤计较,小家子气了?不会讲价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不通世事,不够精细了?
章清亭一笑,劝开两个妹子,“这有什么好争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一个人会的,为什么非得要另一个人也会?那要是成天这么攀比着,天下人岂不都能变成一模一样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很是,赵成材和晏博文都心平气和了下来。两个小丫头相互做个鬼脸,也不再争执了。
章清亭道,“你们若是闲着,倒不如把这虾子挑了分分,大的拢在一处,小的归在一起,玉兰,你说这样是不是好做一点?”
赵玉兰笑道,“今儿师父在呢,问他老人家怎么做吧!”
老人家怕船摇晃,上船之后便单独要了一间舱房,给方德海张发财几人休息。
一时拿了两篓虾进来,又说了侃价之事,逗得大伙儿一乐,方德海指点了他们收拾了,玩笑了一会儿,时近日中,船已到岸了。
下了船,果见这永和镇繁华之极,南来北往,车船商旅,皆是忙忙碌碌,行色匆匆。
赵成材不禁感叹,“这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章清亭笑道,“咱们还不是一样?若是没钱,拿什么去读书明白事理呢?这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没说书中还有粮食衣裳,能挡得住饥寒交迫的。”
元宝道,“大姐你说得我们都饿了,赶紧找地方吃饭吧!”
大伙儿都笑了,走不上两步,就有马车前来兜揽生意。包了一辆大车,众人来到市集。寻了间客栈住下,点了几个菜,又借了炉灶,把那虾子一炒,果然是鲜美无比。
吃过了饭,喝了杯茶,方德海腿脚不便,要午睡小憩,其余人各自分散出去活动。
张发财老两口带着两个小儿子出去蹓跶了,章清亭带了张金宝,和赵成材一道去做正事。其他三女早就约好一起逛街,方明珠本说要晏博文和她一起去逛逛,但她们无非是去看些胭脂花粉,头油布匹什么的,晏博文跟着怪别扭的,便说留下陪方德海。
章清亭道,“那你要是不想逛,还不如跟咱们去买办东西,做个参谋。”
赵成材微微有些不悦,却也不好反驳,就一行四人出了门。
打听了城中几家大的文具商行,一路寻了过去。比较了东西和价钱,章清亭选了一家看起来最顺眼的店,打算一次性就把东西全部搞定算了。
他们自以为自己是大客户了,怎么也能把价钱谈便宜点。结果小伙计一听,撇撇嘴,“就这么点东西还想便宜?算了算了,我也不开虚价了,全按行价来吧,可没得再少了。”
章清亭不信,“请你们掌柜的出来谈谈!”
小伙计嗤笑,“若我们掌柜的来了,您要这点子货还得按零价来,更贵!您要是不信,我现就请他来!到时价钱谈不下来,可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
晏博文道,“既是如此,那咱们就买吧!”
赵成材不服,“就叫你们掌柜的来!不信买这么多,还能算得更贵!”
“行啊!”这小伙计当真牛气得很,也不多说,转头就把掌柜的请了来。
结果掌柜的一听,连连抱怨小伙计乱报价,“就这点子东西能按行价么?这不是坏了规矩?按散客价来!”
这下赵成材不干了,作势要走,掌柜的一句不留,“您慢走!”
可把秀才气坏了!再呆也不好意思,章清亭一行人只得跟了出来。再走了几家,还没有比这家更好更便宜的。
众人心里头都有些后悔,还不如早听晏博文的,把东西买了也就算了。白走这么些冤枉路,什么都没置办下。
章清亭眼见在这儿瞎耽误工夫,干脆转头去寻第一家了。就算拼着面子受点损,赶快把东西置办下才是真的。赵成材讪讪的,也只好跟了去。
小伙计一见他们就笑了,“就知道你们还得来!没骗你们吧?咱们这儿不是做一天两天的生意了,多少年的买卖,真正的童叟无欺!”
章清亭道,“来归来了,只是这价钱还是跟我们按之前的行价,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做个回头吧!”
“得!”小伙计笑着应了,“您要早这么痛快多好?现在掌柜的知道了,再按原来的价,恐怕有点玄,我去给您问问。能做就做,不能做您也别为难我!”
小伙计跑进去问价钱了,赵成材很是不忿的嘀咕着,“说不好都是串通的,瞧咱们想买,所以才这么拿腔作势的!”
“你得了吧!”章清亭嗔他一眼,“就算是这么回事,咱们也得买!难道你还能再找一家更便宜更好的?”
赵成材嘟着嘴不作声了,甚觉丢脸。尤其是在晏博文面前。
不多时,小伙计赔笑着出来,“真对不住,掌柜的在里头招呼大客户呢!实在不好进去打扰,要不这样,您要什么先挑着,回头结帐时,我再进去问问。”
这个可行,章清亭立即开始挑选货物了,晏博文在一旁参谋,张金宝认真的学习。
赵成材却有些好奇,问那小伙计,“你们这儿什么样的才算是大客户?”
小伙计一笑,“人家买上一方砚、一支笔都是上百两银子的,那就算是大客户了!”
乖乖!赵成材听得直咋舌,他们身上统共不到一百两银子,难怪人家另眼相待了。
可那到底是什么笔墨纸砚?见他犹自狐疑,小伙计索性跟他讲个明白,“咱们这外面摆的寻常砚台都是青石雕成,一方不过十几文,可里头那些砚台,全是名贵材料名家雕刻。您要是研了墨,哪怕只有这么浅一层,只要盖上,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干,纵是干了,呵口热气,墨又能润开了,一样写字,毫无滞涩。”
赵成材也是读书人,听了未免心向往之,“那能进去瞧一眼么?”
小伙计见他是个实诚人,也不嘲笑他,“现在不行,里头有人,若是一会儿客人走了,那里头空了,倒是可以带您进去瞧瞧的。”
赵成材还真就上了心了,伸长脖子等着瞧好东西。
这边章清亭先挑了娄知县吩咐要准备的东西,每位学生都是一支羊毫,一方小砚台,一块墨和一沓宣纸。
晏博文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要是能弄个纸盒一份份的装起来就好了,到时又好发,又体面。”
小伙计拿了礼盒套装向他们推荐,可惜这里头的东西都比较好,价钱未免也贵些,娄知县给的钱可就不够用了。
章清亭就想让他把这盒子拆下来给他们,小伙计很是为难,不过他做事机灵,想了想道,“你们要是不嫌弃,我们这儿进笔时,外头糊了些小盒子,只没这种漂亮,但也可以装得下一份东西,到时外头再拿张红纸一包,便也齐整了。”
他说着,便搜罗出来一个,章清亭瞧了马马虎虎,赵成材说凑合凑合就行了,总是聊胜于无的。便让小伙计去库房全寻了出来,分装了有三百来份。
然后再是自家店里要的东西,赵成材取了事先拟好的单子,一样样的按图索骥。
章清亭见那小伙计很是伶俐,又识字,便掏了几个钱暗自塞他手里,拿了单子低声问他,“咱们这是要开家小文房店,你瞧这些东西够么?有什么该增减的?”
见她很是客气,小伙计也不推辞,快速扫了一眼,给她勾了几项,“这些东西用得人少,拿一两样便是了。有几样,倒是时常要用的,你们瞧瞧要不要?”
章清亭听了他的意见,又作了些调整,那一头,赵成材挑书挑得舍不得放手,全是些经史典籍。
小伙计收了章清亭的好处,将她拉到一旁小声道,“你家相公那些书很没必要买那么多的,拿个几套意思意思就是了。你要信得过,我给你挑些野史故事,也不拿多,一样拿一套,回去租给人看,倒是更赚钱的呢!”
章清亭听了点头,索性就让这小伙计上前去挑书了。
赵成材眼见这小伙计挑了许多不入流的书,连忙道,“那些不要!”
章清亭把他一拉,“你小声点吧!人家挑的,才是能赚钱的书呢!”
赵成材道,“这些书看多了,岂不误人子弟?”
章清亭白他一眼,“你当来识字的都是要考状元的啊?象金宝,就算是识了几个字,能看得懂你挑的那些书么?还是更愿意看这些故事?”
张金宝正翻着一本伙计挑的传奇图画书爱不释手,“姐夫,这个好!有意思!”
晏博文一笑,“这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都是各得其所。老板娘,回去之后,不如把这些书单独列个书架,和那些明堂正道的东西分开来摆,咱们也挑挑,择些俗而不滥的,给人瞧了解闷也好。若是小孩子,便不给他们租就是了。”
“还是阿礼脑子活!”章清亭嗔了赵成材一眼,“你呀,都快读书读傻了!”
赵成材连番受挫,更加郁闷。
一时小伙计给他们把书也拣了出来,正在那儿打包算账,却见里头脚步笑声,是那位大客户出来了。
“乔公子,您放心,端午之前,您要的东西,一定给您送到府上!”掌柜的满面赔笑,先行一步,点头哈腰的打开了门帘。
“那你们到时可别忘了!我可没心思记这些个小事,若是误了日子,想用时又没有,我可不依!”带着淡淡的龙涎香,一位贵公子似笑非笑,昂首阔步从里头出来。
好个人物!章清亭不由暗自喝彩。但见这位公子身材颀长,肩宽腰细,两道浓眉斜飞入鬓,双目炯然,神朗气爽,一身贵气逼人,极是英挺。
“哗啦!”晏博文手中的书不觉掉落在地,他迅速蹲下身去。
可赵成材分明已经注意到,他的脸上霎时失了血色,连手都在微微发抖。难道是熟人?
那位乔公子听到动静,目光也转了过来,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让人不敢逼视。
章清亭微微敛祍,见了个礼,乔公子也点了点头,不过眼睛却更加注意后面蹲在地上的晏博文。
赵成材见状赶紧转身遮掩,“阿礼,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弄坏了书,可就卖不出去了!”
晏博文心中感激,含糊应了一声,乔公子眉头微微一皱,再不停留,径直离开了。
章清亭却未曾留意,自和那掌柜的结帐去了。夹缠了好半天,答应了以后都在他家进货,掌柜的才勉强同意还是按之前小伙计报的价算给他们。
等这边账结清了,赵成材趁机到那内书房去参观了一番,章清亭也跟进去了,里头有些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小伙计倒很是热心的给他们讲解了一番。弄得赵成材心痒难耐,回家后不停的念叨着那方极品的留墨砚,紫金墨,极品狼毫和洒金宣纸。
弄得章清亭哂笑,“等日后你要是中了举人,我就送你一套!免得你聒噪个不停。”
赵成材先是一喜,继而摇头,“那些个也太贵了,加一起得三百多两银子呢,有那些不知得干多少事!自己买的不要!除非别人送还差不多!”
一家子听了全都笑了,他们也各自炫耀着买来的东西。无非是些衣料脂粉等家常之物,但大伙儿都挺满足的。
张发财居然还想着给赵王氏家里的三口人也要带些东西,怕自己买的不中意,把子女的钱都收了些来,交给了赵玉兰,让她给爹娘弟弟买了些东西,让赵成材好生感动。
张发财却道,“都是一家人,没个说咱们出来,连样东西也不带给亲家的,那也太不象话了。只是女婿,你的东西我们可不知好歹,没敢买。大闺女,这都开春了,你办完了正事也该给你相公扯身新衣裳了,瞧我们给银宝元宝都扯了身新衣预备上学,他这做老师的更得要象个样子!那李家公子咱们比不上,可也别差太远了!”
“知道了!”章清亭还真忘了这茬了,含笑应了,“今儿事都完了,明儿咱们也去逛逛吧!反正是晚上的船,你们可有打听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
“有!”方明珠抢着道,“听说这儿有个庙,供奉的是龙王爷,可灵啦!咱们明儿一起去拜拜吧!”
好啊!找伙计来打听详细了,一家人商议了明日的行程,都早早歇下养足精神不提。
方明珠鬼鬼祟祟找到了章清亭,脸红红的递钱给她,“大姐,明儿你要是去给姐夫扯衣料,给阿礼哥也挑一身吧!”
章清亭倒是奇了,“扯了衣料谁做?你要是想送衣裳给他,直接带他去买成衣不就得了?”
方明珠脸更红了,蹩手蹩脚忸怩着道,“我自己做不成吗?小蝶说她教我!”
章清亭反应过来,这小妮子还当真看上阿礼了?不觉莞尔,“就小蝶那水平你也信得过?还不如找玉兰!行啦,我知道了!”
“那你明儿可别忘了!”方明珠特意提醒了一句,转头又小声交待,“就说是给姐夫买的,可先别跟人说!”
章清亭打发了她,后脚就去找方德海通风报信。
方老头两手搭在龙头拐杖上坐着,半晌叹了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那丫头看上谁不好?怎么就偏偏看上他了呢?”
章清亭含笑,“这事儿我可帮不了您,您自个儿瞧着办吧!”她转身就想走。
“回来!”方德海眉头一皱,把她叫住,想了半天,才问,“你觉得这事能成吗?”
章清亭但笑不答。
方德海很是闹心,“别嘻嘻哈哈的,说正经的呢!要不我改天让明珠认你做干姐,以后她的事,你也跑不了干系!要说起来,那人还是你招惹进来的呢!”
章清亭笑道,“您要实在不中意,我立马让阿礼搬我们那后院去住,再也不见您孙女的面。可这样,好么?”
方德海幽幽叹了口气,“别看阿礼做过牢,可咱们明珠还是高攀不上人家啊!”
章清亭想了想,“这要看您怎么想了。若说单论阿礼这个人,别说明珠了,就是整个扎兰堡也没一个姑娘家配得上的。但人家现在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当初相公把他留下,但谁知道后头的这些事呢?”
她斜睨着方德海笑道,“您老要不是有那么点意思,怎么会把他一直放在眼皮子底下?可别说您什么都不知道!”
方德海悻悻的白了她一眼,“我让他进门时,可也没长后头眼睛!不过那小子说起来倒真不算是辱没明珠了,我只是担心日后……”
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几分苍凉,“你不知道那孩子的家底,那门槛实在太高了!咱家又没个沾亲带故的人了,等我两眼一闭,剩下明珠一人在这世上可怎么办哟!就不说寻他,甭管找个什么样的人,万一受了点委屈,想回个娘家找个人说说都没人理!”
章清亭听得甚觉心酸,她在这北安国说起来不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勉强笑道,“我知道您那意思了,改明儿我认明珠做妹子行么?这辈子我都管着她!她也得管着我!”
方德海语带哽咽,“丫头,你不骗我?”
章清亭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嘴上却调笑,“谁让我害您失了秘方呢?就算我赔给您的,好么?”
方德海很是感激,“若是如此,我就是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胡说什么呢?”章清亭拭着眼角,“您老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方德海苦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你也不用说好听的,到底明珠这事,你觉得怎么办才合适?”
章清亭道,“我不诳您,也不哄您。这事儿要是搁小蝶身上,我准得把她大骂一顿,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可明珠不一样,这丫头太有心眼了,就是咱们说了,她也未必会听。若是把事情闹僵了,反倒更不好了。别的不说,阿礼绝对在这儿呆不下去了,他要是走了,往好里说,明珠记恨咱们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往不好里说,万一那丫头倔上来,恨咱们一辈子都是有可能的。”
方德海点头,“我也是想着这一层,迟迟不敢开口。那依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章清亭道,“要依我说,咱们先装着不知情,且由着小丫头自己瞎折腾去。咱们只要在旁边盯着,别出格就是了。这种事,一厢情愿是没用的,还得瞧人家阿礼的意思。若是阿礼实在不愿意,迟早明珠会明白的。这可比咱们现在急眉赤眼的跑出去说什么要强!当然,若是他们日后有这个缘份,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瞧阿礼不象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若是真娶了明珠,那这辈子,我都会盯着他俩,绝不可让他负了明珠!”
方德海甚是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咱们都先别言语,若是阿礼实在不愿,咱们也别为难人家,找个由头,过些时让他搬出去也就是了。只是日后,也得要你多费些心,开导开导那丫头。”
章清亭一笑,“那我可真拿明珠当自个儿妹子了!以后该打该骂,您可别心疼!”
方德海翻个白眼,“随你!就怕你客气!”
章清亭出了门,却见晏博文悄悄从外头回来,神色谨慎。再想瞧,赵成材却从房里出来,一把将她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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