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哲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天啊,我这是去反方向的路吗?我怎么觉得我是不是向左偏了呢,梁文哲啊,梁文哲,自己真是个傻子,明明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还出来瞎走,这又不是宋国市井到处是人,眼下连个马儿都没有,早知道带着绝地那匹马也好啊,老马识途,或许还有个认路的畜牲。可眼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让人怎么办呢?不过呢,我身为夫人,如果遇到人,那么就一定会带我回去的!我先走着,总会遇见的!文哲安慰着自己,继续走着。
不大一会儿,天就泛起了灰白色,月亮悄悄的爬到了天中。文哲似乎走到了前些天和阿骨抓打野鸡的那座山脚下,不过是不是当时的那座山文哲还并不是很清楚,只是看着很眼熟而已。况且这金国的山好像都是一个模子给刻出来的一样。走着走着,文哲渐渐地被山脚下那些红色的果实给吸引住了。这是什么东西呢?怪好看的,红红的、一粒粒的,应该是很好吃的东西吧,不过眼下可不是乱吃东西的时候,文哲想着便又迈上一步,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拽住了自己。回过头去一看,竟是一颗树枝刮到了自己白色的真丝衣裙。天啊,下次出门本夫人一定穿金国服饰,这衣裙真不适合在这里生存,忽然觉得宋国也挺好的,好想哭。哭笑不得的文哲,拽回了裙摆,提着裙边在腰间系了个大大的、死死的蝴蝶结。如此这般,裙边就上升了好多,以至于耷拉下来的裙子未能过膝,甚至还可以看见微微露出的白色绸缎底裤。文哲露出的一双白皙小腿与这山间的灰暗有了很明显的一个对比。不过文哲一下子觉得方便多了。接下来,文哲随手解下了缠绕在右手腕的白色丝带,把那些散落的头发不分青红皂白的、不管有无头饰的,都捆绑到了一起。高高的发髻配着白色的短衣裙,也有点女侠的样子吗!只是手上连把宝剑都没有,赤手空拳的样子看起来怪了些。不过如此这般的也方便,就可以好好的上山去看看了。这山真是个巨大的宝库啊!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文哲都不认识,文哲找到了自己认得的栗子树,因为树下全是那些扎人的棕色刺球,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呢。山路全是树枝和荆棘,十分不利于人行走,文哲想着赶紧离开,然后走回寝殿。谁料此刻一只可爱的小松鼠从一颗树飞快的跳到另一棵树上。文哲听到响动后,忽然的抬头一看,此刻竟然和小松鼠来了一个对视。就在那一瞬间,文哲觉得小松鼠真的好可爱啊,那上翘的粗尾巴像极了它的裙摆,难道这是个小公主吗?而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小松鼠吓得以飞快的速度跑远了。文哲赶紧又前走了几步,待看不到松鼠时,文哲发现脚下算是有路的,此时的脚下树杈都是被踩断了的,周围的乱木条也是被镰刀之类的砍断了的,一直延伸到很远,那这应该是一条小路呢。不如走走看,人们所行走过的地方,应该是安全的。文哲踩着不知何人踩过的路又朝前走了一会儿。走了很多路的文哲此时并没有很累,反而觉得身子很轻松,心里很敞亮,因为在宋国时天天憋闷在屋内也难得有机会走这么多的路。也不知怎的,文哲真的很好奇山上的风光,此刻很想回到寝宫的她看着微微月光照亮的山路,就又想前进,如此文哲竟然为这件小事而纠结了起来。真的太难了,我要不要赶紧掉头跑呢?也不知怎么,如果现在掉头就跑文哲会更害怕,因为天已黑了,那空旷的大地会使文哲很迷茫,不认路的文哲可能不知会走到哪里去,那岂不是生死未卜了?这月色如此明亮,在山上留宿,说不准第二天大王就会来找自己,自己应该没走出多远,金国人骑着马脚程都快,自己第二天定然可以看到熟人,还是借此亮光,再走走吧,文哲在心里想着。文哲开始幻想着,再走一走就能在这荒山野岭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
走了不大一会儿,文哲发现远处似乎有声响,似乎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踩在树叶上的响动声。不好!竟然有野兽在此山,这也算是山脚下,不是山腹吧。我走了有那么远吗?不会是真遇见野兽了吧?这种难能撞见的事儿,我梁文哲就这么寸吗?定睛一看,这还了得!这可不是只老虎吗?此刻文哲的两条腿在莫名其妙的无意识的微微抖动着,这可怎么办啊?文哲慢慢的将右手伸向后腰,触摸了一下腰间的匕首,以便于找到合适的位置可以在需要时拔出方便。但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忽然想叫破天际的文哲,紧紧的闭着双唇,然后悄悄的靠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树后面,静悄悄的往后挪移着小碎步,直到挪到了所依靠的这棵树的后一颗树旁边才暂且站定。因为这棵树更细,且树杈更多,这样就更利于攀爬,所以文哲想着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自己可以爬树!然后文哲靠着这颗大树,惊吓的靠着出了一身的冷汗。文哲拼命的控制着自己内心的巨大恐惧。一定要稳住稳住、再稳住,然后文哲拼命的保持着自己的理智。文哲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那只东北虎,脚步渐渐的向后移动着,不过此时很不幸,文哲脚下不知是踩了何物,忽然发出了细细碎碎的声响。老虎此刻也发觉了这种声音,便慢慢悠悠的朝着文哲的方向走去。
天啊,今夜我梁文哲就要死在这里了!我还年轻啊!我不想死啊!我也未免太搞笑了吧,如果是因为不受宠而被人折磨死,或者说是被大王赐死,那我爹爹和娘亲知道了只会悲痛万分。而眼下,我是受宠的夫人,竟因贪玩被山上的大虫给吃了,别人在哭我的时候,是不是还会笑出声来啊?天啊!就怨那个倒霉的皇上,非要让我来和亲。等我被吃了我就立刻投胎,下辈子我就杀了他,并且把后宫的内帮贱女人们都统统的给杀了!苍天啊!我梁文哲的命怎么就这么悲惨可笑啊……
文哲此刻看着老虎慢慢的走过来。无奈之下,文哲踮起脚尖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那棵小树杈,双腿也环抱着大树,然后往上攀爬。此时文哲那纤细的双手早已被树枝咯出了深深的印痕。在上爬中,文哲那白嫩的小腿被树干刮出了一个大口子,口子印出了红色的血迹。不过此刻文哲被惊吓的已没有了任何的知觉,只想爬到树上去避一避危险。而从小到大,从未爬过树的文哲竟然成功的跨坐在了那颗最低的树杈上。然后文哲双手紧紧的环抱着树干,两腿也同样紧紧的夹紧那大树的主干。不过此刻文哲感觉舒服多了,起码屁股坐在了树杈上,还能缓解一下双臂的劳累。如此文哲也不敢把重力放在树杈上,一旦坐断,还容易把自己摔个好好歹歹,所以文哲的双臂始终在用力。
听到了响动的老虎发现了文哲,老虎就有些加快脚步,越走越快。文哲尽力的定了定慌乱的心,文哲在想,等虎走进,就用匕首瞄准它,然后投下去,即便不死也要让它受伤!不过那不就失去了自己唯一的武器了吗?自己也可以就在树上安坐着,然后和虎一直的面面相觑……天啊,我还是怎么都觉得可笑,我为啥要嫁到金国,最可笑的是我为啥要上山?文哲环顾了周围的环境,她在想有没有什么东西还可以来作为武器呢?如何坐在树上就能把老虎给刺死呢?
这在此时,老虎慢慢的转了个头,竟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了。文哲正觉得惊奇之时,老虎已慢悠悠的离开了文哲的视线。什么情况?现在老虎都会心机了吗?它走远了,是等我从树上下来再来吃了我填饱肚子?那我此刻也不敢下去啊。刚刚惊吓过度的文哲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过来的,此刻的文哲依然很胆颤,无论怎样都不可能离开原位半步,因为现在貌似安全的她,就因为刚刚看到了老虎后就感到身体已不是自己的了,居然胆颤的挪动不了半步。
正当文哲不知所措的时候,文哲忽然发现从老虎来的那个方向里渐渐的走来了一个年长的道人,说来奇怪,那道人穿着宋国道人常穿的道服,高高的发髻梳在头顶,使文哲一眼就认出这是位道士。居然还能遇见人,真是可喜可贺啊!
“老道长……老…道…长…”当道士走的稍微离文哲近些的时候,文哲才斗胆的去喊这位老道士,现在的文哲说话很轻微,因为她现在已无法大声的去说话了。
此刻,道长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树上的文哲,但并没有感到吃惊。
文哲有些惊奇,这里竟然能有人?眼前的道长看似年岁并不太高,不过修道之人的年岁也看不出个究竟。当老道长走近些时,文哲发现这老道长的皮肤似乎很不好,脸上坑坑洼洼的,似乎长满了麻子,而又不是麻子。最让人惊奇的是,此刻不是在宋国城桥下吧?大晚上的也有算命道人?
文哲慢慢的问起了道长:“老道长……打扰您了……请问您可否见到老虎?我就是因为刚刚看到有老虎才逃到树上的啊。”
“未见过。”道长心平气和的答话。
“天啊,但确实是有虎啊,所以夫人我才不得已如此狼狈,眼下更不知如何是好啊。”此刻文哲有些可怜兮兮的,似乎是在哀求着别人救救自己。
“是你心里有虎罢。”老道长仍然心平气和的回复。
这个老道士,真是够无聊的,现在哪里是故弄玄虚的时候,当然是保命要紧啊。不对啊?这道士究竟是人是妖,从何而来啊?
文哲带着疑虑便问到:“道长您从何而来?为何会在这里?”
“贫道要在这里打坐啊,眼下已到了时辰了。”说着老道士在树下不远的地方盘起了腿,开始打坐。
文哲心里这个急啊,自己都遇难了,怎么还遇见了这么个怪人。不对啊,此刻我下不下树啊?也不能总在树上坐着啊!
所以文哲又问起来:“道长,现在我该如何是好啊?”
“夫人莫慌张。”一语又毕。
夫人?他到底是谁?
“你究竟是谁?竟认识本夫人?”文哲现在的脑子真是乱极了。
“贫道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即便不知,又如何。不过是位宋国的女子。”
嗯,这倒说的对,文哲心想,自己穿着宋国服饰,又是宋国人长相,若是常人在推测或许也能推测出个一二。正当文哲沉思之际,文哲忽然的闻到了一股臭味。
文哲赶紧问:“老道长您可曾闻到臭味儿?”
“是老夫身上的味道,老夫患了皮肤病,浑身溃烂出恶臭!”老道长回复了文哲。
“这是什么怪病?为何得这种病?”文哲脱口而出。
“贫道的徒儿们来自四面八方、各方各地,所以贫道就特意患此病,才能知道留下来的徒儿们都是谁,才会明白谁是贫道真正该度化的人。”
文哲越想越有些害怕,现在此人是仙是妖已分不清。想着,想着,文哲的右手慢慢的摸向了自己的腰间。文哲在想,一会儿,就跳下树去,然后用匕首抵着这老头儿,让他带着自己回大殿去。如果他不能,那跳下后,他若想伤我,我也可以用匕首抵御一阵子。或者再等等也可以,等天亮之时我再动手也不迟。
正当文哲思绪弥漫的时候,老道长突然说了一句话。
“好一把利剑啊!”
文哲一惊,莫非他知道我有匕首?
只听老道长又说,“你这朵白莲在冥灵山避世太久了,这世间岂是急走偏锋就能存活的?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一痴二傻三不知,方可活!”
文哲听了老道长如此语重心长的说语,瞬间觉得如沐春风,很是动听。文哲便大胆的跳下树来,面对着身有臭味的老道长说道:“道长您是何人?”
“在下王重阳。”
文哲不知道王重阳是谁,也不知道眼下的老人是哪路神仙。但此刻文哲很敬重眼前的老人了,“老道长,您说的话我似乎听懂了,但又似乎没有听明白。”
“喜怒有度,时时虚虚实实。人世无常,事事非非是是。这世间繁多的事情确实难为你的性子了,要记着,这世间需要一痴二傻三不知,且凡事不可太满,水满则溢。”老道长缓慢的说。
文哲听着老道长的话,更是觉着心底里很清净,便恭敬的问道:“道长?咱们可有机会再相遇?您说您有众多徒儿,那您看我像您徒儿不?道长可收女徒?”
“怀随缘之心,自在安稳,见与不见随缘罢。贫道还真有位女徒弟—孙不二。不过,夫人您自有去处。”
好吧!文哲在心里想着。忽然文哲想到,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回到宫殿才对,所以便说:“道长,夫人我,眼下想赶紧回到宫殿,可是我迷了路,而且……今夜我独自行走定然会害怕。唉……”
“夫人您不必担心,夫人您顺此月光来,便顺此月光走,一路定不会迷路,安全的到达寝殿。”道长依旧在原地盘着腿。
文哲还是明事理、知进退的,既然眼前的仙人道长都如此说了,那自己总不至于不知天高地厚的拉着人家陪自己走吧。文哲便就此拱手哈腰道:“多谢道长临危相救,夫人我感激万分,我这就速速离去了。”
道长又开了口:“不是贫道救了你,这人世间只有自己能救自己。厚德方可载物,莲儿莫过于冷了。”语毕,道长仍旧坐在那。
此刻文哲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