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可算是归来了”一把清润的嗓音似流水般划过容呈的衣袖,钻进未然的耳廓里来。此嗓音甚是陌生,但见其对容呈的熟稔又该是这九重天上常出现的人物。
“方想起未带东临贺喜之礼,倒是让七喜仙子久等了”容呈说起此话,凑巧惊起一滩仙鹤,如墨的眉目静静看着七喜,嘴角八分的笑意却因仙鹤带起的仙风携了一缕青丝,七喜不禁看的脸色一红,容呈不愧为这四海八荒中的第一公子。
袖内的未然方才知原是七喜仙子,北极星君唯一的孙女,听闻七喜仙子诞下之时,竟连笑七声,北极星君便由此命名。七喜年少之时也曾哭闹过,此名未免过于庸俗,想要一个雅致的小字,后得天帝赐字安乐,真是又喜又乐。然事与愿违,那场神魔大战之际,七喜双亲皆双亡于战场上,为此容呈对其也颇为照顾。
那场战斗后,神魔和平相处,然而又有多少命数消散于此,又有多少仇恨能从此放下。
七喜不动声色的一并踏上容呈的云层,未带贺礼么?可这明明周身都是凡间的烟火气,更有甚者,一阵淡淡的莲花香,似还有一阵更为浓郁的香气,种种疑问终化作一缕气息消散开去。
未然在袖中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抵达碣石山,东临之碣石山,名震四海,四面环海,遗世而独立,水何澹澹,山岛竦峙。阵阵仙气飘散围绕碣石山,闻之沁人心脾。未然在袖内伸了个懒腰,便沿着衣袖爬至容呈的腰间,悄悄从他怀里探出半个小头颅,只见灵蛇族一摇一摆的在半山腰间忙碌的接待着众仙家入内,山腰间铺了满满一层粉色的珍珠,将整个碣石山照得隆起一圈柔和的光芒,察觉到脑后的视线,未然无奈的缩回容呈的怀里,微微仰头,果不其然,只见容呈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她呵呵一笑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盯着容呈怀里的衣襟作细细研究衣料状。
容呈收回目光,勾起唇角携七喜仙子散去云雾落于碣石山腰间,只见碣石山大弟子石之一早便迎了上来,“久候四皇与安乐仙子,内请”
东临这大弟子倒是道行不浅,连未然都看不出他真身为灵蛇族,见其眉目清秀,双眸间带着一股英气,高挺的鼻梁下双唇稍显乌黑,只不知是否错觉,她竟觉视线与石之一对上了,适时便听容呈声音响起,
“恭贺碣石山之喜,收满这一百零八之徒”
七喜也随之道贺起来,未然这才看清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层层千纱,居然是出自红骨姑姑的手笔,红骨姑姑所作的衣裳,千金难求,全凭心水。果然衬上七喜的肤色,更显得七喜白皙可人,俊俏十足。
“石之先代家师谢过,愿四皇与安乐仙子宴中尽兴!”石之引至席间,拱手施礼后便又接待他人而去。
一灵蛇族的婢女立在旁招呼膳食,未几,碣石山的主人东临便逸然而入席间,众仙齐贺东临满门之喜,东临连声道好,如玉的容颜上一头华发隐隐飘逸着,只见其扯唇一笑,挥袖饮尽杯中酒,众仙亦纷纷回以一酒,席方开。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未然看着容呈鲜少动筷箸,倒是酒被敬了不少,趁着众仙不留意,容呈怀中的未然对着一串葡萄勾了勾手指,席上的葡萄便缓缓朝容呈怀中飘来,七喜余光一个回眸便撞见此幕,暗惊道四皇醉的不轻,居然偷偷施法揣着人家的葡萄。
容呈无奈一笑,晃了晃杯中酒,“酒不自醉人自醉”,说完一把按住那串即将飘进怀里的葡萄,捏起一颗,对着七喜微微一笑,“七喜可要尝尝?”
七喜由诧异到惊奇到惊喜,容呈果真醉了,他没喊她仙子,人自醉,人自醉......
容呈递出的葡萄最终未能喂出,中途便被打断了,“清水见过四皇、安乐仙子,以此酒先敬东临上神满门之喜”只见来人步步生莲,摇曳生姿,顾盼生辉间停在案前,说完便对着东临的方向一饮而尽,“二,则敬四皇”说完举着杯樽待着容呈。
七喜则静静的看着清水,未然不禁乐了,这满席的梅酒香气,让她都心动不已,更何况是这秀色可餐的四皇,好酒催色胆,酒是误事物呐。
容呈隐隐一笑,颔首仰头饮尽,清水见状便也饮尽手中酒,而后缓缓道“不知四皇怀里揣的是何宝,留于贺碣石山的又能是何奇物?”双眸不带一丝酒气,嘴角仍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容呈倒是轻笑了起来,胸膛都微微起伏,震得未然也为之颠簸起来,
“想看?”
探进怀里的指骨分明,修长而白皙,略微携了丝梅酒气息,轻轻抚上未然,未然惊得全身一僵,惊觉容呈捏住了她的身子,她立马死死扯着他的衣襟,他不能就这样将她卖了!
“本皇似乎不甚酒力了呢”容呈微微垂首,不知自言亦或是对清水还是七喜所说。
未然双手紧紧拽着容呈的衣襟,见他拉着她往外扯,醉了?毫不犹豫的张口便咬在容呈的指尖上。
容呈忽而笑了起来,松开捏着未然的手指,掠过其往里探去,眸中笑意倒是叫清水一愣,只见容呈从怀里掏出一物。
一本普通的书籍,只那书籍空无一字,清水疑惑道“命书?”
容呈这凡人的命书送予东临有何意?一书一人,一世一人,司命星君主宰的凡人的命数,皆为其书之,莫非此人的命数将作为贺礼由东临谱写?
只见东临一脸肃然的对着容呈的贺礼遥遥敬上一酒,容呈似笑非笑的回以一酒,“清水上神,七喜仙子,容呈不胜酒力,先行一步”说完带着微微的疏离之意,卷起一席酒香,漫上靴上,散于四周。
七喜忙也跟着告辞,便跟了上去。
清水面无表情的看着容呈离去的方向,逆光的背影渐渐模糊起来,他身上的沉水之香若是连酒气都盖不住,那会是什么?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容呈一路走过碣石山珍珠牟,环东海而立,展望而去,阵阵涛声隐可闻之,东临在凡间有一个不可割弃之人,候了她三世,这世他帮他讨来了她的命数,有时改命又何须逆天,轻轻一笑,而有时,却无力回天。
挥了挥衣袖,脚间便凝起了云雾,趁身后七喜未赶至,将袖中顺走的葡萄犹豫了一刻后便塞入了怀中。
不知日后容呈想起曾经有那么一天,他容许别人在他怀里大吃特吃是什么感觉。
是喜亦或是久别重逢的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