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太做事并不机密,把柄留下太多,就是木兰来查都能查到,更何况,已经有着一年办案经验的苏文,他几乎没询问到王太太身边的人,就确定了这事是王太太干的。
而此时,王心敏也醒过来了。她一醒来就看到守在床前的母亲,眼里的泪水就忍不住落下,王太太忙上前安慰,“男人哪有不偷腥的?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你要是按我说的给他安排通房,现在何至于如此?你也不要太气,回头把梅红那个小贱人撵出去就是,娘再给你安排两个丫头……”
王心敏就一把甩开王太太的手,看着眼前熟悉无比的母亲,只觉得心里冒寒气,以前王心敏虽然接受了父亲对母亲的冷淡,但其实心里也是有些怨的,就算母亲不聪明,不太懂得处理事情,但她对他们的感情却是真真的,所以她不太能理解父亲。
可她现在却明白了那种感觉,难怪,难怪……
王心敏有些绝望的看着母亲,连腹部被孩子轻轻地踢了一下也不知道。
王太太见女儿这样,怕她再受刺激,虽然心中不满,但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好了,好了,娘不说了,对了,苏文又出去了,说是衙门里有事,他也真是的,你还在床上躺着呢,他就只顾着往外跑……”
王心敏躺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头顶上的帐子,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冲口问出梅红难道不是你安排的吗?
就是因为她不想给自己的丈夫安排通房,所以就硬给他塞人吗?你到底是谁的母亲?
但看着屋里守着的婆子和丫头,王心敏到底没有问出口,这是丑闻,是属于她娘家的丑闻,她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丈夫了,却不想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让她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所以王心敏强扯开一个笑,对桔红吩咐道:“我累了,你扶太太下去休息,我也要睡一觉了。”
“可是三爷说了,让我寸步不离太太左右。”桔红很是为难。
王心敏心一酸,就忍不住落泪,王嬷嬷忙上前轻轻地安抚她,对桔红道:“快送去吧,这儿不是还有我吗?”
王太太就微微皱眉,正想说什么,谁知道王心敏却背过身去不看她,王太太心中一跳,就忍不住想到丈夫称赞这个女儿的话,“聪慧堪比男子,稍过之。”
王太太心慌意乱的被桔红送出去,一直出了院门都在想女儿是不是知道了?可想着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梅红还被关着,应该不知道才是。
苏文急匆匆的赶过来,正好看到了王太太离开的背影,他的目光一冷,冷哼了一声,就快步进院子。
屋里,王嬷嬷正轻轻地拍打着王心敏的肩膀。
在王家,除了父亲和兄弟,王心敏与王嬷嬷是最亲近的,平时有什么事也多是和她商量,王太太过来照顾她的时候,为了区分,也为了尊重,王心敏都让下人叫她老太太。
可是刚才,她和桔红说话的时候,既没有用“母亲”这个词,也没有用“老太太”,王嬷嬷就知道王心敏对王太太有心结,但她还是没反应过来是为什么,但她知道什么话能问,什么话不能问。
这个孩子她也最了解,若是她想说,自然会说的。
王嬷嬷不仅将桔红支走,屋里的其他婆子和丫头也都被她打发了。
王嬷嬷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背,安慰道:“您若是心里难受就哭一下,憋在心里会憋坏的,但也不要太过悲伤,也想想肚子里的小少爷。”
王心敏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泪水,她不由的抓紧王嬷嬷的手,“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她的女儿,她竟然叫丫头去爬自己女婿的床。”
王嬷嬷心一惊,“太太,这事怎么可能?”一句话才说完,王嬷嬷就想起那位太太以前的作为,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仅王嬷嬷惊住,正要进屋的苏文也惊了一下,他虽然生气岳母做下这样的事,可并不打算告诉妻子,至少不能在这时候告诉妻子,可现在是什么节奏?妻子怎么也会知道了?
“三爷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他一向说到做到,累了更是倒床就睡,动一下都不会动,他又怎么会拉着丫头做那种事?还是只记住了名字的梅红。母亲,她的反应太快了,府里都是我的人,她为什么单单叫我过去那儿?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巧合,不是她还有谁?”
王心敏情绪激动了一下,肚子里的孩子不安的翻滚,她的肚子也痛起来,就忍不住痛呼一声,王嬷嬷忙着急的安抚她的情绪。
苏文担心的正要往里面冲,可又害怕妻子看见他情绪更不稳,转身就往外走,将散落在附近的丫头婆子都叫进去,又仔细吩咐了不许告诉太太他来过,然后将隔壁院子候着的大夫也请了过来。
等一切忙完,苏文就有些茫然,他看着昨天还洋溢着笑容的家,一下子就变成了愁云惨淡,想起还在趾高气扬的岳母,苏文就气不过,他眼里闪过厉色。
他是不能自己做些什么,但不代表别人不可以,要知道他是女婿,要对对方尽孝,可他姐姐可不用,岳父更不用。
想到姐姐的脾气,苏文想也不想的将苏平找来,道:“你现在快马加鞭的去将我姐姐接来,让她快来定远看你婶婶。”
苏平在外面,只知道里面又是找大夫,又是找稳婆,都说王心敏难产了,心里也正着急,苏平是个老实人,还是个会脑补的老实人,只以为王心敏要不行了,所以要木兰姑姑来见最后一面,所以一路不敢耽误,骑马两天多的路程,硬是给他走成了一天半,见到木兰也是怎么严重怎么说。
苏文本来还想这个衙役给岳父送一封信,但从墨松那里知道王太太忍不住派人给王先生送信了,苏文想到岳母的为人品性,几乎都可以猜到信上会写什么,无非是他贪欢,与丫头滚在了一起,正好叫王心敏抓住,王心敏气急之下急怒攻心影响了孩子。
苏文一点要辩驳的心思都没有,现在先生对他的误会越大,以后对王太太也就会越怒,越狠。
苏文这才进去安陪伴妻子。
王心敏几次想要开口将事情解释清楚,但话到嘴边却总是开不了口,苏文可以理解理解这种感觉,所以他只装作不知的安慰妻子,“我知道这事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注意,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的保养身子,咱们的女儿还在里面呢。”
王心敏强笑一声,“你以前都叫的儿子,怎么现在改叫女儿了?”
“我有预感,这一胎是个女儿,而且女儿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家里有了阳阳,有一个妹妹陪他玩更好。”
“有弟弟陪他玩不是更好吗?”
“那是你不了解小男孩,”苏文胡诌道:“男孩子最喜欢和女孩子玩了,特别是最小的男孩,看见了小妹妹就会忍不住和她们玩。”
王心敏笑起来,注意力被转移,顺着苏文的话题问,“那你小的时候是不是也特别喜欢和女孩子玩,不跟男孩子玩?”
苏文一本正经的点头,“我小的时候最喜欢跟在那些小丫头的身后扯她们的辫子了。”
王心敏愕然,她从没接触过这样的事,愣愣的问道:“那以后我们的女儿和阳阳玩,岂不是也会被阳阳扯辫子?”
“不会的,那是阳阳的妹妹,像我,我从不欺负桃子,小的时候桃子被欺负了,还会帮她打架,都说外甥像舅,以后阳阳也会这么照顾他的妹妹们的。”
想起木兰的威武,王心敏掩嘴而笑,“那是不是你也打输了,姐姐就会去帮你欺负回来?”
苏文就想起小的时候木兰一本正经讲道理的样子,那时候他调皮,经常和村庄里的小伙伴们打架,别人都有哥哥撑腰,只有他没有哥哥,只有姐姐,所以他就回去找姐姐。
姐姐知道了却从不会打架,而是领着他去和那些小孩讲道理,让他们以后不要打架……那时候的姐姐是温柔的,家里的活母亲和奶奶从不叫她干,她平时就绣绣花,带着他们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习惯了用武力解决问题的?
几乎是他们一被欺负,她都会条件反射的去揍人,而不会像以前一样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判断了谁对谁错之后讲道理……
好像是从逃难开始,不,不对,是从父亲出事开始。
那时候姐姐就开始进出厨房,也开始跟着父亲进山射猎……
要知道以前姐姐进山都是为了摘野果子和散心……
为了他们,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苏文突然有些后悔刚才让苏平回去了,姐姐为他们操心了这么多年,几乎就没有安稳过,他却还是不断的用事情去麻烦她。
王心敏看得出丈夫在回忆,她一向知道木兰在丈夫和小姑他们的心中不一样的,只知道底下的四个孩子都是苏木兰养大的,但具体是什么事她却不知道。
以前苏文也从没和她说过这些事,但此时她却有些想知道了,她想知道,同样是如母亲一般的木兰是怎么对待这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