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大汉对着霍将军严正声道:
“霍将军别闹,快让开,有急事奏报王爷。”
霍将军略有些不悦道:“怎么,阮将军这是要升迁,急于和我撇清关系?”
“霍将军这是说哪里的话,”被称为阮将军的人急急回应:“关将军生死未卜,王爷心急如焚,在下哪有心思在这跟你磨缠。”
“关将军?”霍将军一怔,“他怎么了?”
阮将军愣愣看着霍将军,声道:“原来,霍将军不知道此事?”随后立即板起脸肃声道:“就当在下什么也没说,此事千万别泄露出去,若让王爷知道后怪罪下来,你我都没好果子吃。”阮将军说完不再理会霍将军继续往王爷大帐方向去。
霍将军还想问些什么,见阮将军已走远,放弃追问,兀自喃喃声言:“生死未卜?”
……
王爷帐内,阮将军跪地惶惶奏报:“……方圆一公里皆仔细查过,未见有人,未见有血迹,未见有坠落的滑翔机。
山底北边方向十里外有几户猎户人家,玢、蕉二位将军已前去问询,为恐王爷等得着急,属下特赶回来奏报情形。”
王爷目光扫向另一名大汉,大汉立即声言:“禀王爷,山上未发现异常。”
“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王爷骤然发怒,“飞天遁地也该有迹可寻,悬崖、地面上的蛛丝马迹皆可作为论断的依据,而你们竟然连他是死是活都难以下定论,实在蠢笨无用。”
“王爷息怒……”
“明日,你们带人扼守住通往周边村庄的所有必经路口,凡遇可疑之人立即收押!”
“遵命!”
……
一连七日,营中将士们劳碌不停,惶恐不安。战败了金人,赢得了胜利,可营中未有一丝轻松喜悦的气氛,反比从前更加严整肃穆。
军中开展自省自查活动,从上到下,从将到士,五人为一组,相互审查,相互监督,审查内容包括纪律、德行、仪容、不良嗜好和习惯,遇到有违规乱纪的上报,有品行不端、行迹不轨的上报,有仪容不称的上报,有行为举止较从前大幅变化的上报。
一时间,全军整肃,人人自律。不仅如此,将士们每日被派往不同的地方搜山、监路、访查。
所有这些举措不只是为了整饬军容风纪,还为了查找一个神秘的人。将士们似是面对一个看不见却十分强悍的敌人,敌人可能藏在军中,也可能藏在山林间每个犄角旮旯里,也有可能已逃往周边村庄。
这个敌人可不可怕、危害大不大将士们不清楚,但很清楚王爷是真的可怕,从前只听过未见识过拥有“冷酷阎王”称号的王爷的严厉治军手段的将士们,这回有幸亲眼见证。
律法严明从来都是与惩戒酷厉相依相存,王爷定的律法严谨厚密,施行的惩戒残暴无情。不知是谁惹怒了这尊阎罗,使其终日冷面霜寒不得开颜,独断专行难以通融。军中每日有上百人接受大大小小的惩罚,照这概率,两个月后,相当于人均一罚,有的人领的多,有的人领得少,过个半年,极可能无一人能幸免于难。
出于护军,也出于自保,将军、幕僚纷纷劝谏,收效甚微。
这日,霍将军求见王爷,被阻帐外,霍将军对守帐侍卫言道:
“请上覆王爷,末将有关将军消息来报。”
片刻后,霍将军被允准入帐。
王爷对着尚未站稳脚根的霍将军冷声道:
“希望你是真的有消息来奏报,若是同其它人一样来乞劝谏之功,免开口,否则下一顿板子说不定落在你身上。”
霍将军刹住脚,恭肃道:“王爷,若是关将军在此,定然不希望王爷如此冷酷,这些将士们的性命可是关将军拼死挽救回来的啊。难道,王爷是要以这种方法逼关将军现身?”
王爷皱眉,“出去!自去领一佰军棍!”
“王爷,关将军实早已离营了,不可能出现在王爷面前了。”霍将军坚定声言。
“你什么时候也会心思百转、拐弯抹角地表达想法了?两佰军棍!”
“禀王爷,若属下料想不差,关将军已使用雪地滑板一类的工具离开了军营。”
靖王正眼看向霍将军,“你的猜想有何依据?”
“回王爷,在对金兵发起攻势前一日,关将军带着一堆木匠用具去深山老林,巧遇在下,得知在下会些木匠技艺,央在下为他制了一双板鞋。
当初,在下尚以为那双板鞋是为水下作战之用,前几日见到周庄猎户以牲畜拉木板在雪地上运行物品,乍然想起,那双板鞋兴许有同样功效。
若那板鞋真是用于雪地助行,必留下辙痕。近段时日未下雪,若有辙痕必能寻见。这几日,在下四处巡山,直至今日,发现南山一面雪坡上留有一段辙痕,那辙痕有两条,每条宽度与在下制的那双板鞋宽度恰恰相合。
在下循着辙痕一直走,发现有人活动的印迹,那辙痕的终末方向朝向万奉县,在下诚以为,关将军早已讫达万奉县,且经由万奉县往别处去了。”
“这些情况,你为何不早些来报?”王爷带着愠怒声问。
“王爷恕罪,实是在下愚钝,一直以为关将军忠心守护王爷,未料到关将军会有离去的念想。”
她从来就未放弃离去的念想,王爷暗忖,不过这一次,玩得出格了,再抓回来,必不会再如先前那般宽纵她了。
“去雪地!”王爷一声令下,大步跨出大帐。
营地南边,边绵起伏的山脉伸向远方,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地方,近处除了山只有山,距离远处最近的村户人家少说也有一百多里地。
仔细查找,方看见,朝向南面的群山雪坡上,隐隐留着两道深深浅浅的印辙,印辙偶有中断,中断之处,有些纷乱迹象。
从婺峰顶上亲查到的刀刮痕迹、峰底下的折损程度以及此处的雪地辙印,靖王已十分确定萦绕在心的那个人还活着。不久,从边城传来的信函进一步证实了这一点。
自此,这战事已平息了的边远冰雪霜寒之地,已无可留恋,很快,靖王带着使命和萦念,奔赴向下一个纷扰之所。
深情难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