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我食用好了,先回房了。”关新妍起身离席。
“妍儿,”关夫人叫住关新妍,“母亲方才那番话只说天道不公,未有半点数落你的意思,不管陂县百姓认不认,在母亲心坎里,咱家妍儿才是陂县第一美人,哪怕搁京城里头,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只是咱家妍儿不张扬、不着意打扮,不屑争那名头。
母亲也就是气不过那彭员外家女儿这般招摇、出风头,忍不住发几句牢骚,其实,婚礼排场没什么重要,顶重要的是,你与崔县尉把往后的日子过好。这日子长着呢,咱不与人比一时意气,咱过好自己的安稳日子,细水长流、和和美美、幸福长久,那才是真的风光。”
“母亲说的是,女儿记心上了。父亲、母亲请慢用。”关新妍恭顺鞠礼,离去。
回到厢房,关上门,关新妍即刻垮下脸,神情落寞,心口有些发堵。听闻母亲说聘礼之事,自然想到是靖王的大手笔。
不久前还火热炽烈向自己示好的人转眼却对别个女人大献殷勤,心口不一、两面三刀!更可恼的是,自己被他亲了、看了、抱了、碰了,冒犯了多回,占尽便宜未留任何言语、态度说走就走。
“哼!大猪蹄子!”关新妍愤懑出声。
“谁惹娘子这般生气?”窗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关新妍惊诧抬头,见窗口倒挂着一颗脑袋,一时间,委屈、喜悦、恼恨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双脚不自觉奔到窗边,开口火药味十足:“滚,你还来做什么?”
靖王翻身坐在窗台上,一脸无辜声道:“怎么了?太过想你,所以来看看你,三日不见,怎对我这般敌视?”
“不是忙着娶陂县第一美人吗?若美人知道你在此爬窗,定然椎心泣血。还不赶快走,小心鸡飞蛋打。”
“啊,原来生气是为这事。”靖王恬淡声言。
“谁说我生气,少自作多情!你这种朝秦暮楚、三心二意、人头畜鸣、狼心狗肺、好色淫逸、恬不知耻的坏痞子,认识你便算玷污了心灵,多看你一眼都污了我的眼。从前的事不记得,最好永远不要记起,以免糟心。往后再不想与你有任何交集,不想认识你,不想看见你。
请你离我远远的,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若是大街上遇到,权只当陌生人,不要靠近我,不要招惹我,不要骚扰我,就当你我从来不曾相识、从来不曾见面。这些时日里发生的所有事,只当怪梦一场,早晚被遗忘、被清空。听清楚没,我迟早要将你彻彻底底忘了个干净!”关新妍恨恨发泄一通,瞧靖王若有所思盯着自己看,乍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头了,让人觉出不寻常。
“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够明白、够透彻了,你可以走了!别再来找我了!”关新妍说完一手将靖王往外推,一手去拉窗扇作势要关窗。
靖王大手抓住关新妍抵在自己肩上的小手,神情认真道:“颜儿,你若是不愿我娶那彭家小姐,你吱个声,我立马去退亲!”
“你拿人家辛辛苦苦养的十几年闺女当物件么?想要就要,想退就退?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就不该娶亲!”
“我这不是被你逼得么?倘若一辈子未寻见你,我尚且可以孤单一辈子。可如今,你就在我眼前,我却无可奈何。
我若强行霸占你,你定然恨我。我若投河自尽,你定然内疚。你非让我眼睁睁看你出嫁,全然不管我是否会心痛至死。
虽然你不管我,我也不愿给你添堵。在你完婚之日,我也将成为人夫。将来,有朝一日,你若是想起我,该是能忆起我不再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内心自然不会有愧疚。”
靖王述说之时样子得如羊一般敦厚,可关新妍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此言行风格不像是眼前人的作派。后来,事过月余一朝醒悟,这话里没有半分委屈求全、成人之美的意思,分明是披着羊皮的狼在宣发狼的誓词。
“你娶她只为让我安心?”关新妍瞪着泓澄大眼。
“不全然如此,也是为了让自己不再有妄念。”
关新妍沉默一阵,缓声道:“既然如此,你好好待人家。以后别来这里了。”
“你答应我完婚前要与我好好相处的呢?”
“我压根没答应你!况且,你都订婚了,我也订婚了,咱们私下见面算什么?你不能为了一已之私,伤害三个人。”关新妍义正严辞。
“你这是要反悔啊?”靖王骤然沉下脸。
“你不能如此任性!”
“我用一辈子的幸福换取你一时的友睦相处都不可以吗?那……”靖王攸然松开抓握着关新妍柔荑的手,双眼饱含深情与眷恋不舍怆然望着关新妍,身子忽如蝉翼轻飘飘向后倒去。
刹那间,关新妍如同一只火烈鸟迅猛扑上来抱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身躯,未曾有一丝一豪犹豫。抱紧靖王的同时,关新妍内心掀起了汹涌的波澜,那一刻,她深切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靖王下颌抵靠着关新妍一侧鬓边秀发,由着关新妍紧紧搂抱着,嘴角悄然弯起一抹浅笑,承认自己手段卑劣,不仅惯使曾经最为不屑的死缠烂打的招式,而今甚至连最为鄙唾的自残都用上了。可是,事关自己的终生幸福,只得义无反顾地继续厚颜无耻下去了。
正当靖王美美享受满怀的馨香软玉,无比欣慰地想着自已的倾心付出终究没有付诸东流、抱得美人归的愿望指日便可实现的时候。怀里人突然一个蛮牛顶角,将自己推出窗台。
“欸?”伴着一声惊疑声,靖王从窗台跌落,落地前一脚于墙壁上轻点一记,灵逸的身体在空中作了个利落的后空翻,双脚稳稳扎在地面上。
从玉瑶仙宫忽然跌落凡尘,靖王满心怅惘,迷惑地抬头上望,正见两扇窗扇“啪”地一声合得严严实实。
“唉!”靖王幽然长叹一声,高兴得有点早了,想要俘获娘子的心可比行军打仗、治理城池伤脑费神多了。
深情难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