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老板搓着手，笑呵呵道：“小朋友，你即便没见过我，也一定听说过我的大名。”

他故意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说出会令天塌下来的事，“我叫巫真。”

“巫真？”严毕看向尚娜，“很了不起吗？”

巫真露出看穿严毕心思的笑，“小朋友，你装得很冷静。其实，你听到我名字的瞬间，一定激动得差点儿晕过去吧？”

严毕正色，摇头道：“并没有。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巫真快速地搓着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严毕，“‘女巫’的‘巫’，‘真假’的‘真’，小朋友，你再敢说没听过，我就把你切成一片一片的。”

尚娜朝巫真摆手，“他刚入行，你别为难他。”

巫真却来了兴致，指着自己的脸高声说道：“我，巫真，现在一万多岁了。我身为人类，却能活一万多岁，还生龙活虎的。你敢小瞧我吗？”

严毕连忙摇头。

“记着。以后遇到我们十巫一定要心怀崇敬。”

“哪十巫？”严毕脱口而出。

巫真掰着指头数道：“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当然，还有我。我们十巫在人类中是祖宗级别的存在。”

他用力地拍严毕的肩膀，“来，磕一个，再叫声祖宗。”

严毕指着巫真，转过头问尚娜道：“这种老怪物几乎等于神了。我可以干死他吗？”

尚娜凑到巫真耳边低语几句。巫真惊得双眼瞪大，继而满是崇敬地瞅了严毕几眼，连连点头。

尚娜轻拍严毕的肩膀，“好了，搞定了。”

巫真脸上露出迷弟的笑，朝严毕躬身，“既然祖宗急着用餐，我就不上餐前甜点了。祖宗，请随我来。”

严毕一愣。

尚娜凑到他耳边低语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人乎？我给他了一万塔尔，提升服务等级。记好，你现在又欠我一万塔尔。”

他和尚娜随着巫真穿过一扇窄门，径直进了后院。

院子里铺满平整的青石地砖，空空荡荡。

巫真一挥手，严毕和尚娜身后出现两把椅子。尚娜随意坐下。严毕用手试了一下，见极为结实，才谨慎地坐下。

巫真微笑着将手伸进口袋里，摸索一会儿后猛地抽出来，手腕用力一抖。

空地上凭空出现一个两米高的青铜烤架。青铜烤架上横挂着一头怪异的生物。那怪物牛头鱼身蛇尾，背长双翅，体长两米，约重五百斤。

他指着被酱料涂满全身的怪物问严毕道：“祖宗，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严毕摇头，“别叫祖宗了，听着难受。我叫严毕。你还是叫我严毕吧。”

巫真不安地搓着手，“祖宗，真的可以吗？”

“啰嗦。”严毕有点儿不耐烦了。

“好嘞。”巫真像是得到天大的恩赐，欢喜不已，“严……毕，它叫鯥，声音如牛吼。住在柢山的小河里，秋冬春都处于假死状态，夏天苏醒。”

“真神奇。”严毕发自肺腑地说道。

“书中记载，鯥的肉可以防治痈疽。其实不然，若烹饪得当，又懂得食用之法，就能将鯥的肉发挥最大的功效。要不要先听我讲怎么捉到它的？”

巫真满是期待地瞅着严毕。严毕点头。

尚娜无奈地低语道：“唉，又来这一套。”

“我在柢山的小河旁苦候两天两夜，才见鯥浮上水面。它闻着香味，一路吃着我精心烹制的酱料，走进我的包围圈。我藏在巨石后，见它有几分醉意，就扑了上去。”

巫真太过激动，唾沫星子喷到严毕脸上。严毕悄悄擦去。

“它即便醉着也把我甩出几丈远。我摔到巨石上，这把老骨头呀，差点儿散架。它吼了一声，直直地冲过来。”

他突然停住，定定地瞅着严毕。严毕以为脸上的唾沫星子没擦干净，下意识地摸了把脸。

巫真猛地转身，站在青铜烤架前，正对着鯥，高声道：“它扇动双翅，比箭矢还快，掀起一阵尘雾。咣。我身后的巨石被撞成一百多块儿。”

他躺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吓尿了，躺在地上，四肢无力。它飞到空中，又如一颗巨型炮弹落下。那一瞬间，一万多年的岁月历历在目。”

他腾地跳起来，语速快如机关枪，“说时迟那时快，我想起了人类历史中的很多英雄。我不能丢人类的脸啊。你们猜我怎么着了？我勇敢地站起来了！！！”

他快走两步，抓住鯥的牛角，将它高高举起，“我抓住它的牛角了！我抓住了！！这就是奇迹！！！我咬紧牙关，用全力抵挡。”

“咔嚓嚓……我听到了我双脚双腿骨头碎裂的声音。此时，我又想起了很多圣贤说过的话，我要坚持！我要活下去！”

他缓缓跪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仿佛此时真的双脚双腿骨头碎裂了。

他猛地将鯥抛到烤架上，缓缓起身，一脸庄严，“在危急时刻，它醉倒了。是我取得了胜利。这件事告诉我们，世上无难事……又告诉我们，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结束了。”尚娜打了个哈欠，鼓掌，“好。讲得好！”

严毕也鼓掌高喊道：“厉害！了不起！”

巫真如得到盛赞的艺术家，朝严毕和尚娜略一躬身，“现在，我要给两位展示如何烹饪。”

他在口袋里摸索一会儿，猛地抛出来。

青铜烤架下凭空出现一堆黑黢黢、散发着清香味的木柴。

青铜烤架旁凭空出现两丈多高的刀架。刀架上挂着一百多把刀：最小的如指甲剪，最大的一米多长。

巫真深深地吸气，不多时，肚子涨得比怀胎十月孕妇的还大数倍，又猛地朝木柴吹气。

轰。木柴瞬间成熊熊烈火。

他取下一把半米长、百斤重的大刀，轻喝一声，一跃两丈多高，奋力一斩。

鯥几乎被斩为两半，仅肚皮两寸相连，铺展开来。

严毕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以你这种的刀法，完全可以轻松抓到鯥。刚才那个故事是假的吧？”

“若要将鯥的肉发挥到极致，就必须激起它的斗志，让它的力量都渗透到肉里。不能让它沮丧，更不能让力量全用出来。所以我调配了令它醉倒的酱料。”

巫真面色凝重，朗声道：“让每种食材达到完美的状态，这就是我的道。为了道，即便付出生命也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