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毕眼中寒光一闪，有些烦躁。

“当时我还只是渺小、可笑、愚蠢的人类，吓得跌坐在沙发上。他连忙向我道歉，说不应该说出这么可怕的话。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留下了联系方式。”

严毕叹道：“真是狡猾的狐狸啊。”

“绝对不能犯罪，这是我的底线。可不知怎的，我还是把写着他联系方式的纸条塞进口袋。我到处借钱，又详查账目，幻想着有几百万从天而降。”

“当时我想，欠钱就努力赚钱还，吃多少苦都行。可是，我回到家，见到妻子和儿子脸上的笑，就反悔了。我实在不忍心让妻子儿子吃苦。”

“所以，你就联系了伽伊？”严毕的叹气声中有无奈也有怜悯。

“是。他跟着我暗中观察工厂里的男职工，找出四个最强壮的。我把他们安置在同一间寝室，找个理由放假。”

“我以嘉奖的理由留下他们。当时的我，还为这点儿小事惴惴不安，请他们大吃一顿，又泡澡。回到厂里，伽伊早就等着了。”

“他手中凭空闪着彩色光芒，逗得那群乡巴佬大笑。他说有更大的魔术表演，让他们把寝室里的床铺和乱七糟的生活用品都搬出去。”

“那群傻蛋竟然哼着歌照做。就像是猪给屠夫准备好刀和案板。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有趣。”周龙笑得连连咳嗽。

严毕拳头握得咔咔响，沉声道：“继续讲。”

“我很喜欢你的表情。保持住，小人类。我很高兴能继续刺激你。”周龙指着严毕，嚣张地大笑。

“他们关上门，拉上窗帘。伽伊十指发出耀眼的光芒，蹲下，按在地板上，轻喝一声。墙壁上汩汩往外流血。”

“那四个傻瓜终于知道有危险，大叫着往外冲。可为时已晚。屋子里凭空出现一个脸色比面粉还白的神。”

“他身后跟着一条百米长、碗口粗的巨蛇。那四个傻瓜都吓尿了，瘫软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周龙因兴奋而表情扭曲。

严毕极力压制着愤怒，“那个神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是改变我命运的神啊。他叫杜邦。那个完美的神提出签订协约时，我像个傻瓜，有惊喜也有恐惧，呆呆地走过去。”

“最后，伽伊将现场伪装成火灾。人类还真是不关心同类的生物，竟然相信了。几天后，接到几个大单子，不但还完所有债，还赚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笔一百万。”

“你不过是被伽伊利用了。伽伊暗中拍下献祭的现场，把自己从照片上抹除了。他把那些照片交给了那四个人的妻儿。”严毕想看到他的惊讶和愤怒。

然而，周龙却露出风淡风轻的笑，“别急啊，听我慢慢讲。有天，我刚回家就见到几个陌生女人正围着我妻子。她们见我回来都抄起凶器，把我围住。”

“我这才注意到妻子手中有一叠照片。那个可怜的女人流出眼泪，浑身发抖。”

严毕轻叹一声，“只要是有良心的人，谁见了都会发抖、流泪。”

周龙脸上的笑变得很夸张，“应该还有愤怒。那个可怜的女人高举着照片厉声质问我。我也很愤怒。”

严毕眉头一皱，“你愤怒？”

“我恨那些女人。她们竟然敢闯进我家里，怂恿我妻子如此待我。叽叽喳喳，说什么犯罪，说什么告发。”

“她们知道告不赢，只是想要点儿生活费。”

周龙吼道：“凭什么？我纠结很多天，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把她们丈夫献祭了。我容易吗？凭什么给她们钱？还敢来我家闹？真是恬不知耻、罪该万死！”

严毕无言以对。

“愤怒如火山爆发，无尽的杀意从身体里喷薄而出。等我回过神来，那些女人都被我打成了肉饼。那个可怜的女人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像是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怪物。”

“你知道吗？她漂亮活泼，脸上总带着笑。无论我在外面遇到何等糟心的事，只要回家看到她的笑脸，就会忘记一切烦恼。”

“自那以后，她总愁眉苦脸、沉默不语。我每次见到她都会变得狂躁。自私的女人。我做这种事，难道不是为守护她？这个自私的女人，那张阴郁的脸仿佛在指责我。”

“难道是她要你这么做的？难道你不该受到指责？”严毕气恼地问道。

周龙情绪逐渐稳定，“我给伽伊打电话，让他帮我处理好尸体，更想问照片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解释的？”严毕很是好奇。

“几个小时后，伽伊开车来了。他刚进来，朝地上瞅了一眼，就知道我想问什么，让我闭嘴，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紫色小盒子。”

“说来也怪，小盒子眨眼间变成一个巨大的箱子。我凑过去瞧了一眼，见箱子深不见底。我俩把那些女人的尸体扔进去。”

“你妻子呢？这种事不应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吗？”

“伽伊原本想除掉我妻子。但当时的我还深爱那个自私又可恨的女人。做完这一切，他洗澡，又沏茶，这才让我问。”

“他听完我的问题，微笑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傻孩子。他说，这是个大计划。我只是计划中的一环。”

“什么计划？”严毕催促道。

“他当然不会告诉我。只说让我放心，会让我在这个计划中盈利。”

“你得到了什么好处？”

“起初是钱，我得到了很多钱。但没多久，我对钱没了兴趣，在伽伊的教导下，看清了世间最残酷的真相。”

“我为了让妻儿开心地活着，甘愿做出十恶不赦的事。十恶不赦，当时是这么想的。可是，那个自私又可恨的女人从未想过我心中的痛苦。”

“原来人的感情只是幻觉，或者幻想，就像古人对月亮的幻想。男人爱女人，多半是爱对方的身材相貌。”

“美人赏心悦目，又能繁衍漂亮的后代。女人喜欢帅气有优秀的男人。利益交换。男女相爱是从对方身上得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