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铭青沉沉的睁开眼,望向书房门口。也许他克制的太久,一睁眼,眼里的那种吞噬光芒自现,这危险又侵略般的眼神让红豆反射性的一缩。
就是那一缩,又紧紧克制住了厉铭青刚刚差点决堤的欲0念。
他欠她太多,不能再伤害她了。
于是他深深的闭上眼说,
“废就废吧。”反正他已经很多年没碰女人了,跟废了也没什么两样。再说,他们厉家也有了夏夏这颗小苗,他也不算对不起厉家的列祖列宗,想想,即使废了,也没什么可惜。
至于脑子里那些不该想的,即是不该想,以后就不要想。
“唉……”站在他身边的乔一白,无奈的叹了声气。你说坐在他身边的男人,要外表有外表,要事业有事业,多出色多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啊,简直让无数人仰望羡慕,却被一个女人折腾的,此时都让人可怜起他来。
若不是关键时刻,乔一白真想对他一通长篇大论。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美女吗?比那森林里的树都多。
你怎么能栽在一个女人身上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呢!都七年了,七年的时间还不能让你厉铭青放下吗?
这样折腾自己,到底是给谁看啊,谁会心疼你啊。
“水……”红豆站了一会儿,见两人在说话,也不知该不该打扰。等了一会儿,两人没说了,她才递上水。
乔一白厌厌的扫了她一眼说,
“去把家里的冰块都拿来!”
见人还杵着不动,他又不耐烦的喊了句,
“快去啊,还杵在这里干嘛!”见红豆走了,他又小声叨叨一句,
“我说大哥你也是越来越没眼光了,厉家这么有钱,还找这个反应这么慢的保姆啊!”
“不许说她!”厉铭青低声说了句。因为声音不大,乔一白长的高离的远也没听清楚。
不一会儿红豆端着一盆子冰上来了。
乔一白吩咐她去厉铭青的浴室放水,然后把冰都放到里面。然后扶着人回到房间,把人丢到冰水里。
“这样,这样不好吧!”看厉先生浸在冰水里,红豆不忍的出声。现在天都很冷了,再过不久就是新年了。
连穿外套都嫌冷的天气,还这样浸在冰水里,不是要人命吗?
乔一白不耐的翻个白眼说,
“什么好不好的?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说完他转身欲出去,走到浴室门口又交代说,
“小保姆,你在这里看着啊,我去外面睡会儿觉。如果水热了,你再往里面放冰知道吗?如果他坚持不住发烧了你就喊我。昏过去也喊我,最好不要让他昏。如果他昏了,你就拍醒他知道吗?”
说完乔一白打着哈欠走出去,倒床上没三分钟就睡着了。
红豆心疼的蹲在浴缸旁边,不懂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给厉先生递牛奶的时候,厉先生不还好好的吗?
这前后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厉大哥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担心紧张的时候,又想起刚刚那个男子交待的话,便轻声喊到,
“厉大哥!”
她温柔的,疼惜的声音,好似让周身的冰水都不那么冰了。厉铭青牙齿打了个冷颤,不觉想到他在红豆老家的夜晚。
满天璀璨的星星,静静的风,宁静的气氛,偶尔的虫鸣鸟叫。说不上多快乐,但此时回想起来,却是他一生最宁静,最与世无争的时候。
那些绵延壮立的群山好像默默的吸走了他心底所有的悲伤,而他的身体好像得到天与地,大自然的精华,心房慢慢舒展开来。
和她在一起,即使只是做烧火这样的小事,也让人的心变的格外满足宁静。
他喜欢静静站在旁边看她做事的模样,她模样普通,双手却巧,那双手下可以做出很多让他意外的事。会用豆子制作豆腐,会把白白的面粉做出香喷喷各式各样的饼,会把脏脏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
他从不承认,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他就被吸引了。他一直觉得,只是因为他的周边没有这种女性,所以他才对她十分好奇。
可是一点点一天天的接触下来,她的温婉善良贤惠,与世无争的甜美笑容,原来也慢慢感染了他。
如果有比天空更干净的颜色,一定是她。她的笑容,她的眼睛,都那样干净清澈。
如果世上真的有天使,也一定是她。那么善良的她。
好希望再回到那片大山,好希望再看到那片闪亮的夜空。好恨自己,在送别她的奶奶时,看到她跪在那里哭的身体发抖,他没有走过去轻轻的抱住她。
他从来没对她说过,在他第一次走入她的天地时,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他梦里去过,就好像他前世也是生长在这里的。
想想真可笑,他活这么多年,一生去的地方那么多,最后存在他脑海让他眷恋的地方,却是那个宁静的小山村。
人往往站的越高,拥有的越多,也就背负的越多,活的越沉重。
“红豆,唱首歌给我听吧。”他闭着眼,靠在浴缸边缘,满足又疲惫的说。
红豆僵了一下:“唱歌,我不会啊。”
“你会,洗衣服的时候,我听你唱过。”
红豆脸一下子就烧红了,不过还好,厉大哥此时闭着眼,看不到她难为情的样子。而且他这样闭着眼,她好像就更有勇气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脸红的唱着。
都是她瞎编的一些调子,有时候唱着唱着她自己都忘了。
唱了一会儿,她感觉旁边的人好像睡着了,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她轻喊了句:
“厉大哥,你在听吗?”
“我在听,很好听。红豆,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他声音低沉带着些微的吵哑说。
红豆能听出他现在状态不好,况且,哪个正常人泡在这样的冰水里都会受不了的。她不知道厉大哥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确定厉大哥肯定出事了,而且还很危急。
她又在脑子里想了想刚刚那个男人交代的话,伸手摸了摸浴缸的水,竟然真的热了,只好又把另外半盆子冰倒进去。
接着又大胆的伸手摸了摸厉大哥的额头,还好,不烫。
她这才稳下心说,
“我小时候的事……没什么好讲的!”都是一些穷酸的事,讲出来不是丢人吗?
“你讲吧,我想听!”他虚弱的声音坚持说。
红豆真不想讲小时候的事,想了下说,
“不如我去拿本故事书给厉大哥朗读吧!”
厉铭青失笑,
“夏夏的那些故事书吗?我倒着都会背了。你小时候是不是很可爱,很招男孩儿喜欢?”他想,如果没有他的一时荒唐,善良又美丽的她,现在一定嫁了一个好人家,要一个很疼爱她的老公,还有一对乖巧的儿女吧。
对于他来说,当时可能只是点头摇头的小事而已,却没想到,这件小事改变了一个女孩儿一生的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很难受的时刻,他能想起来的就是红豆奶奶走的时候,她跪在那里哭的孤单绝望的单薄身影。
“没有啦,我小时候很丑。我妈说我小时候又瘦又黑,还喜欢哭,走哪儿都不讨人喜欢的。”
“是吗?既然你不想讲你的事,那就讲你家人的事吧,你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吗?讲讲他们吧!”
红豆搞不懂,为什么一定要讲她家的事,其实她不想讲,因为她家里的事比较特殊。
“是啊,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世上最好的哥哥。”
哥哥一生下来就腿脚不便,在落后的山村里甚至被人说成妖怪。听奶奶说,爸爸当时坚持要扔掉这个孩子,可妈妈不忍心,坚持要养大哥哥。
因此,从哥哥一出生,她们家就成了别人家里的可怕怪物。等她出生没多久,爸爸就说出门打工,从此再也没回来。
小时候她听到奶奶让妈妈出去找爸爸,还说她会照顾好两个孩子,可妈妈坚持不去。
她长大后才从别人那里听说,妈妈早就知道爸爸在外面另有一个家的事。
她从小就因为哥哥的腿脚不便,背负着别人的异样眼光,那些不懂事的孩子喊哥哥为怪物瘸子,喊她小怪物。
他们兄妹俩因此很少和别人玩,就两个人自己玩。哥哥喜欢练字,他从小就写的一手好字。哥哥也很聪明,她的书本哥哥只要看一遍都懂了。
可是哥哥畏惧别人的目光,总是不肯上学。直到她坚持说,如果哥哥你不去学校,我也不去学校,两兄妹才算上了学。
红豆讲着,温柔的落下眼泪。小时候还小,都不懂得什么是苦,就算别人给的一颗糖果,也觉得如黄金般珍贵,可以高兴的三天晚上睡不着觉。
现在再回想以前,却觉得真的太苦了。苦了妈妈,也苦了哥哥。
但欣慰的是,哥哥总算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嫂子很漂亮,全村人都羡慕哥哥能娶上那么漂亮的媳妇。
她一回神,发现厉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双眸如望不到底的深海,深深的凝视着她。
她的心房砰的一跳。慌乱之间赶紧擦干眼泪。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在别人面前讲哥哥的事,不怕别的,就怕讲出来别人会笑话她哥,瞧不起她哥。
“我都说了,我家没什么值得讲的事。厉大哥,你好点儿没有?”
“嗯!”厉铭青点点头。
刚刚看到她哭了,他只想伸手为她擦干眼泪,只想让她以后每天都笑的开心,只要他能做到,他想用尽全力让她开心。
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突然间的想法吓到了。
有一瞬,他感觉他死寂的心,好像复苏了。惊喜过后,却是一阵后怕,不得不胆小的承认,他很害怕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