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孟尧已经三天没收到钱满满的突然传召,他给她发消息、约她出来都被她拒绝了。可是他又不能逼得太紧,不然钱满满会像以前那样一句话都不和他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予他。想到那天在康成小区他们的“家”里钱满满说的那句“我说是才是”,他被她这种霸道可爱到的同时又很担心。
“今天中午和你女朋友吃饭吗?”旁边的孙明豪问他。
他疑惑地看了孙明豪一眼。
这几天,孙明豪几乎每天都会问他是否去找钱满满,以前他从没有这么频繁地关心钱满满的事,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
“没。”
孙明豪不自觉舔了下嘴唇上的伤疤,转回去继续认真听课了。
他们这门课的老师杜静珠今天讲课和往常一样很生动,可又有些不一样,如果说是哪里不一样,大概就是学生们都可以感受到她语气的欣喜。
“下课了,你们班的学委来找我一下。”
杜静珠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的眼神锁定在最后一排的陆孟尧身上,计划着等下单独相处要怎么让这个男人为她沦陷。
只见陆孟尧收拾好背包,起身时好像发现她的目光,回望她的眼神里满是冷漠,然后——转身离开教室。
“杜老师?老师?”
“嗯?什么事?”
“我是来和您说下班上同学竞赛的事情的。”
“不是说学委,也就是陆孟尧同学和我沟通就可以了吗?”
“是这样的,陆孟尧同学这学期自己个人的事情比较多,所以就不再担任学委了。现在我暂时接替他的一些事情。”
江一洋嘴上有礼貌地和杜静珠解释,其实在心里把陆孟尧的全家问候了个遍。上次他求陆孟尧去联谊,以暂时顶替他学委的位置为交换才成功,没想到最后还被这混蛋摆了一道。没人性,自己要谈恋爱没时间就奴隶他,单身狗难道不配拥有姓名吗?
杜静珠记得自己上次和还是他们班学委的陆孟尧说话的时候有提到这个竞赛后续还要多和他讨论,他到底是碰巧呢?还是那时候就发现了所以脱手学委的事避免和她接触呢?
“明天想去哪吃饭?”
晚上熄灯后,陆孟尧给钱满满发短信。明天是周五,一周中她疯狂买买买的日子,她不会为了躲他而改变这个固定的行程。
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对面有消息,翻了个身,对面两张床上:江一洋戴着耳机在聚精会神地打游戏,孙明豪一反平常十点就睡的生物钟此时竟然也在玩手机。
另一边,躺在床上的钱满满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决定起来上个厕所再继续培养睡意。
宿舍里的人都已经睡着,钱满满小心爬下床,轻手轻脚地。
“嘭——”
可钱满满还是失败了,眼前是被她踹翻的垃圾桶。她无奈地去阳台拿扫把收拾垃圾,从阳台隐隐透出的月光中,那堆打翻的杂物里药品银色的包装一闪而过。
紧急避孕?这是谁的垃圾桶?林秀芳……人呢?怎么不在床上?
“林秀芳?”钱满满在外面走廊的尽头终于发现她。
“你在这干嘛?”
“没事……我睡不着……”林秀芳穿着睡衣,脸上泪痕还没有来得及擦干。
钱满满疑心更重,发现她别在身后的手,问:
“你手上拿着什么?”
“手机……”林秀芳不明所以,摊开手,确实是一部手机。
钱满满这才放心,差点以为她想不开。
“你怎么也出来了?”林秀芳问。
“我发现你不在,出来找你。”钱满满走到她身边,和她并排。
黑暗中的校园静悄悄的,这样的夜晚容易让人敞开心扉。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钱满满开口问。
钱满满刚刚看着林秀芳手机上显示的“妈妈”的联系界面,应该她是刚结束和妈妈的通话。再联系上次吃饭,她匆匆接个电话回来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知道的,不就是我家里的事。”林秀芳没打算隐瞒,故作轻松地说。
“需要我的帮忙吗?”
林秀芳没有说话。
“如果是钱的问题,我可以先借给你,不用急着还。”钱满满知道她的骄傲,所以用了“借”。
“呵呵,要是钱能解决就好了……”林秀芳自嘲地一笑,看着远处,声音缥缈,“我妈妈得了癌症,是末期。”
“怎么会这样?”钱满满震惊道。
“我爸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家里农活本来就重,她为了供我上学又帮别人带孩子,实在太劳累就……后来她怕我担心又一直瞒着没说才……”林秀芳的眼泪又涌出来,她自责道,“都怪我!要是我那时候辍学就不会害她这样!都怪我……”
“你等等我。”钱满满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把一张银行卡塞到她手里。
“你先请假回去陪她吧,钱的事先不用担心,你先用我的。”
“呵呵……都说钱不能解决问题了!”林秀芳突然情绪激动,拿着卡摔在地上,哭喊道,“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你能懂什么?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
“我们没有人看不起你,你别胡思乱想!……”钱满满直视林秀芳指责的眼神继续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非常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我曾经也和你一样。”
钱满满没有因为林秀芳的动作感到愤怒,反而觉得悲伤,她看着林秀芳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
二十岁的钱满满在市中心最贵的奢饰品店里刷掉四位数眼睛都不眨一下,十五岁的钱满满为了500块的学费愁得四处奔波找兼职。
噢对了,那时候她不是钱满满,她是满满。
在这座城市最破旧的小区,居民眼看四周高楼林立,他们这里一直都没有拆迁的消息,于是为了生活都渐渐地搬离这里,只留下老人和孩子。这样直接导致这个小区明明处于繁华地段,可比起隔壁富人区的热闹兴旺,这里安静而荒凉。
一无所有的满满和母亲住在这个小区深处最潮湿黑暗的房子,来来往往除了留守的佝偻着背的老人就是抱着小孩的妇女。
现在正值暑假,几个小孩子在路边玩弹珠。满满吃饭的窗户正好对着路边无忧无虑的小孩子,看着很是烦心,她放下碗筷正准备出去把几个小孩赶走,母亲何月琴就回来了。
何月琴穿着黑色裙,外面披一件起球的旧针织外套,明明是很温柔的打扮她却看起来严肃又刻板。
满满立刻收起凶狠的表情,换上笑脸,跑去给何月琴拿碗筷。
看起来不是很牢固的桌子上,只有两盘菜,连一点肉沫都没有。
两个人埋头吃饭,都没有说话,昏黄的灯光旁有蚊子在飞舞。
“决定了?明天真的要去兼职吗?”
何月琴突然开口,话语有些沉重,皱起的眉头牵动皱纹,使才四十的她看起来像个老太太。
“嗯……”满满肯定地点点头,她不想放弃学业,怕何月琴担心接着解释道,“我同学带我过去,不会有问题的。”
满满透过同学终于找到了一份收学生的暑期兼职,就在隔壁富人区的别墅送牛奶,照理来说这样的工作还算轻松来钱快不会有问题。
何月琴没再多说。
满满不愿意放弃学业,可何月琴已经供不起她上学,除非她自己能在暑假挣到学费,不然她只能辍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