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打开灯,何月琴就走向家里唯一一张沙发椅坐下,满满小时候做错事她就会端坐在这张椅子上对女儿进行教育。
满满知道母亲准备兴师问罪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妈……”
“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
“别装傻,什么时候认识那个男的?”
“就暑假……妈,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呵!我也希望只是我乱想。”何月琴气得拍桌子,“这么迟还去找他?之前暑假是不是就是去找他?”
“嗯……”
“你——”何月琴更愤怒了,“你以后不准再去找他了。”
“为什么……”满满不明白自己都已经解释过了,母亲为什么还是这么生气,委屈道。
女儿低头委屈的样子被何月琴理解成心虚,她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满满,过了好久才压下心头的气。
许久,何月琴做下决定:
“下周开始,你就去学校住。”
“为什么?”不可思议地抬头,满满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做出这么突然的决定,“我不在家,要是妈你发病了怎么办?谁照顾你?”
“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好好学习不要整天动这些小心思,我就放心了!”
“我……”
“我等下就打电话和你班主任申请住宿,你上去收拾东西。”
满满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何月琴一句话就将她去住宿的事敲定。
夜晚,望着窗前挂着的从陆家带回来的花干包,满满失眠了。确定身边的母亲睡着后,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
“嘟——嘟——”
第三次尝试之后,满满气馁地放下座机。
这么迟了,陆孟尧肯定是睡着了,怎么可能还会接电话呢,算了,明天再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去住校没办法再经常去找他玩了吧。
女孩以为还有机会给少年打电话,却不知道第二天母亲直接带着打包好的行李和她去学校办理住宿,动作迅速得令人惊叹。
于是,周六晚上陆孟尧的回电是被何月琴接起来的。
“满满已经去学校了。”何月琴说,听不出喜怒。
“去学校?”陆孟尧诧异道。
“是,以后她会住校。我劝你别再来找满满,作为满满的母亲,我不希望你们继续联系。”
“满满呢?她也这么觉得吗?”
“我的想法就是满满的想法。”
说完这句,何月琴直接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拿着电话的陆孟尧皱眉。
一旁的老管家叹气摇头,可怜的少爷,还没来得及告白就被对方的家长给发现了,这段早恋注定夭折。
从这以后,陆孟尧再也打不通满满家的电话。
满满则被何月琴严防死守地看关起来,除了周一到周五住在学校,周末回家何月琴还给满满报了补习班,上下课都由她亲自接送,满满根本找不到机会跑去找陆孟尧。一心想着再联系陆孟尧的满满困惑于母亲的强硬手段,却不敢反抗,她甚至忘记问母亲,供她住校,帮她报补习班是从哪里来的钱呢?
寒假补习班的最后一天,刚好是何月琴复检的日子,满满难得独自回家。
“我今晚可能会迟点回去,医院人有点多。你自己把午饭热一下吃,补习班的作业不要忘了。”
挂断了母亲的电话,时钟指向六点半。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满满的脑海里。
最近三个月陆家的气压有点低。
起因是陆大少爷失恋了!连带着佣人们也过得如履薄冰,就怕自己一个小错误被责骂,而今天又一个佣人遭殃。
只因为下午茶的一盘甜甜圈。
老管家看不下去,求助谢艺露:
“夫人,少爷这样下去不行啊!您不去管管吗?”
“怎么了?他的脾气不一直这样……”身着白色针织长裙的女人正在给手上的大提琴调音,听到老管家的话也没有抬头,黑色长发遮住一半容颜,给人一种朦胧之感。
“我知道少爷性格是很差,可是他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直接对佣人生气……”老管家看着谢艺露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
“是啊,他以前不仅把脾气压着不随便发作,而且连话都不愿意开口说,沉闷得要死。”谢艺露终于调好手上价值不菲的大提琴,准备试音。
“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儿子呢。”
“管家,少爷要出门。”管家还没明白谢艺露的话,佣人就来报告说。
“出门?去哪啊?……东街的补习机构不是都逛了七八遍了吗?……”老管家风风火火地走了。
房间里高贵优雅的女人勾起嘴角,一手扶住琴头,一手扬起拉弦,如天鹅白皙脖子般纤细的手臂下,那像命运般跌宕起伏的乐声随风传出——
就在这样紧张的节奏中,我们可以看见陆宅里陆孟尧穿上外套匆匆下楼梯,喋喋不休的老管家及一群佣人跟在他身后的热闹场面以及几百米以外的马路上,穿着厚重棉衣的少女在寒风中奋力蹬着单车朝着这个方向而来的萧瑟背影。
究竟两个人能否如愿见到彼此呢?
“陆孟尧!”
寒风像刀子刮着稚嫩的皮肤,满满一开口冷气直闯心头,可她顾不得冰冷的感觉,远处陆孟尧已经坐上轿车,那辆黑色豪华轿车眼见着离她远去。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陆孟尧!……陆孟尧!”
满满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蹬车,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追上那辆车。
鬼使神差地,车上的陆孟尧转头……
力竭的满满看着黑暗中那辆轿车越来越远,嘴里依旧喊着陆孟尧的名字。
“陆孟尧……”
望着载着陆孟尧的轿车离去的方向,满满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那种感觉,就像在学校努力学习后依旧没考好一样失落,也可能更失落。
突然,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原本充满沮丧的眼睛一下子变了!
满满的瞳孔放到无限大,只为了确定那个朝她奔跑而来的人。
“陆孟尧!”
满满放下车,激动地朝陆孟尧跑去。
陆孟尧……陆孟尧!……陆孟尧!!……心头的名字随着那个人影的接近越来越大声,她几乎听见风划过脸庞的声音,那么清晰。
时隔三个月,两个人终于见面。
“我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陆孟尧停在满满的面前,第一句话就将这几个月盘旋在脑海里的担忧说出口。
“怎么会?……”满满喘着气还没从奔跑中缓过来,“……既然你来不了,我就自己来找你。”
既然你来不了,我就自己来找你。
懵懵懂懂的女孩儿脱口而出的话语就像一支狙击枪的子弹直接击中少年的心脏,他感觉有股暖流正扑腾扑腾地从那里涌出来温热了全身的经脉。
后来的许多日子,女孩儿不去找少年,少年都会想起这个寒冷冬夜里的这句话,以及这个飞奔向他的女孩儿。
黑色短发因为刚才奔跑的动作凌乱散落正好遮住额头,黑暗中看不清陆孟尧脸上的神色,只听见他低沉的嗓音:
“满满,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吧。”
“嗯。”女孩点头。
他抬起手,温柔地揉面前女孩儿的头发。
沉浸在喜悦中的女孩儿没发现少年温柔的面容下,黑色眼睛深不见底。
满满,怎么办,这样的你我越来越不想要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