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长安冷眼在一旁睨着王柠,却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
捡了地上丢下的刀,对他来说还有些重了,不太趁手。
王柠眯着眼,捂着胳膊站起来一副防备的姿态。
路长安却并没有朝他走过去,却朝向刚才偷袭的人。
洛阳皱着眉看着,见伍华已经走过去,并没有拦下路长安。
路长安一刀砍得很生疏,却也用足了力气。
那人被路长安看的发慌,而此时王柠没有任何动作,他也不敢躲闪。
一刀砍在胸前肋骨上,硬是卷了刃。路长安手臂发麻扔了刀,才转向王柠:“既然你已经废了一条胳膊,我们便说话算话。这个码头,你再敢踏进来一次,莫怪我下手不痛快。”
王柠眼珠转动,像是在考虑突出重围的胜算。
洛阳缓过了神来,捡起自己的短棒,在手中颠了颠:“让你滚,没听见吗?”
王柠狠狠地看了洛阳一眼。
虽然按理说这里不敢惹出人命,但谁知道洛阳这条疯狗能干出什么事。
“打扰了。”
王柠近乎是从牙缝中露出这句话,带了人夹着尾巴走了。
人走远,路长安才走到洛阳面前:“我们回家。”
路长安回去的路上开的更急了,一路飙车洛阳此刻虚弱,正发晕。
“你……”
路长安想责备他今日为何这么莽撞,又想到若洛阳不替他挨这一刀,此刻的伤口便在他身上了。
路长安顿时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责备他。
“你在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家了。”
两人到了别墅,家庭医生已经等在门口。
“林先生,来,给我吧。”
洛阳身形高大一些,被路长安扶着几乎是将人整个覆盖住了。
路小爷娇生惯养,这么重的东西负在身上走起路来有些摇晃。
“不用。”
路长安皱着眉,将人扶进了房间里。
轻轻拨下洛阳的衬衫,胳膊上一条伤口触目惊心,见到了白骨,背脊上的刀口却更是过分。
家庭医生处理起来十分娴熟麻利,路长安呆在一旁看着,注射麻药,消毒,缝制。
伸手捂着洛阳的眼睛。
“你做什么。”洛阳将手掌覆在路长安的手上。
“我怕你太疼。”
闭着眼睛就不疼了。
路长安咽下后半句。
洛阳把路长安的手从眼睛上拿开,攥在手里:“还好,习惯了。”
这话让路长安想起了八年前自己的生日,洛阳浑身被血浸着抬回来的那天。
心中一沉,将手从洛阳手心抽了出来。
“陆医生,你好好照顾他。”
路长安木着脸从洛阳房间中出去,有些腿软,伸手扶了墙。
洛阳趴在床上,神色亦冷了下来。
将脸埋在枕头里,不知他什么表情。
陆岩对此事一知半解,他知道家主跟林先生在八年前有了芥蒂。
似乎是家主为保全大局,将林先生丢下撤离,却没想到林先生命大,带着一批人冲了回来。
那时跟着林先生冲回来的一拨人都有了反的心思,却被林先生一一按住了。
陆岩只知道这么多,却也不敢再问。
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一言不发地将洛阳伤口处理好,叮嘱了些注意事项,便收拾了药箱离开。
路长安回了房间,冲了把脸。
每提起当年的事,他都没有办法去面对洛阳。
雨还在外面下着,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嘈杂无序的鼓点,打的路长安心烦意乱。
下去找了一瓶啤酒,这本来是洛阳的专属,不过路长安需要助眠的特殊时候会偷喝一点。
路长安酒量浅,咕嘟咕嘟喝撑了也喝醉了。
半梦半醒地躺在床上,一会是自己从孤儿院将洛阳领回家的画面,一会是洛阳兴冲冲地提着蛋糕找他,画面一转,就是洛阳浑身是血地倒在他面前。
“家主我们走吧!您的安全要紧!”
“可是洛阳……”
“家主!你现在身上背负着的可是路家!”
“不行,我不能……对不起……对不起……”
“洛阳!”
路长安从梦中惊醒,浑身是汗。
盯着天花板,回想刚才的画面一时忘了喘息。
八年前那一遭,他跟着父亲留下的几个元老撤离,丢下洛阳不管,成了他心头郁结。
自那时起他便再也没有脸面去面对洛阳,或者说是没有脸面去讨论他们感情的问题。
长安无数次理顺二人的关系,他将洛阳从孤儿院领回来是抚养之恩,洛阳为他卖命便是应当。从前的那些,便不敢再提。
“宋队已经失联一个小时了。”
范洛洛手里掐着对讲机,嘴巴随着说话呼吸吹着雾气。
洛长安本就冷峻的脸此时眉头紧锁,望着宋志毅离开时留下的脚印。
他们一行人是国家登山队的成员,很早之前他们就计划了此次行动。
艾尔尼诺山脉是每个攀登者心中都想要征服的山脉,怀抱着内心的激动和壮志七个年轻人来到了这里。
登至半山腰,便见天色有些阴沉。队伍中有两个女生还有一位新手,队长宋志毅嘱咐副队长洛长安带着大家原地休息,自己只身向前探路。
由于队长经验丰富,十分可靠,大家并没有违背的意思。但原本说好的双方十五分钟联系一次,对讲机却一个小时都没有传来宋志毅的消息。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沉,洛长安带着两个老队员准备去前面找人。
失联的时候宋志毅联系了他们两次,也就是说路程大约在半个小时到四十五分钟之间。
三人边寻着宋志毅的脚印寻找边不断摁着对讲机,却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人。
一块横隔在中间的石块挡住了去路,上面还有宋志毅攀爬过的痕迹。
洛长安率先爬上去,石头之后的路越来越陡,显然宋志毅并没有找到一条适合登山的途径。
天上倏地飘下雪花,轻飘飘的,像将世界的声音都压了下来。
“长安哥,脚印很快就会被掩盖住的。”范洛洛将鼻子缩进棉服领子里,一向舒缓的面孔如今也学着洛长安紧锁眉头。
“我们再找找。”
洛长安浓密的睫毛上落了一片雪花,然后迅速融化开,坠地他眼皮生沉。
“长安,下雪了。”
陆明拍拍洛长安的肩膀:“下面还有人在等着。”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到了绝望悲伤。
“回吧。”
雪山一年吃掉多少人,他们最清楚。无论是新人菜鸟还是宋志毅这样的老手,在它面前都无例外。
山上的雪越下越大,洛长安只能带着其余几人返回山下。
停留在半山腰的三人见他们并没有带宋志毅归来,脸上也染了悲怆的神色。
“下山。”
洛长安率先走在前面,低着头没有说什么。
一行人陆陆续续跟在后面,都安静的可怕。上山的时候是七个人,下山只剩了六个,此刻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山下的天气也阴着,洛长安回到他们的大本营。
“长安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范洛洛年纪小,但也是队里的老人了。平日里会表现出超乎年龄的成熟,但此刻只想依靠洛长安。
“等消息。”
洛长安搭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着,知道这只是无用功罢了。
范洛洛点头,接着就坐在洛长安旁边,两人皆沉默无言。
山上的雪越下越大,接连下了三天。
这种情况下雪山随时有雪崩的风险,范洛洛又找了洛长安,说他们必须撤回。
洛长安向来是个执拗性子,和范洛洛正好相反,平日里看起来最成熟的他在一些事情上面却有着幼稚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