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很快就要及笄了。
纪府所有人为了这个及笄礼,已经忙活了很多天,纪安和云青菱还亲自布置安排一些重要事宜,所有事恨不得亲力亲为,生怕出了一点儿纰漏。
自古女子及笄和男子加冠一样,是人生大事之一,意味着已经从垂髫小童长成了碧玉少女,也意味着女子可以出嫁。及笄礼总是会挑选附近德高望重之人来参加,在从中挑出一最有品望之人为女子加笄。花辞本就是纪大将军的爱女,再加上及笄礼对花辞的重要性,所以这场及笄礼便分外盛大。
最重要的是,皇后会来。
还从未有过哪朝的皇后纡尊降贵为臣子之女加笄,花辞可谓是享受这种殊荣的第一人。
满京城的人都议论纷纷,称赞艳羡嫉妒的背后,猜测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能为什么,当然图谋本姑娘。”
花辞坐在梳妆台前,听着含露跟她说起此事,一针见血地道出事实。
含露不明白:“为什么是为了小姐呢?”
花辞点点她的脑袋,打趣道:“你这个小迷糊,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旁人不清楚,她可清楚的很。
看皇后这架势,怕是这婚差不多暗地里就定下了。
一想起要嫁给太子殿下,嫁给自己的师尊,她心思就如一团乱麻,复杂的很,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一方面觉得自己和师尊成婚简直是大逆不道,心怀不轨;另一方面又觉得,又不是她想结的,实在是皇命难为啊。
这样想着,便舒缓多了。
因为头发要在及笄礼上当着大家的面绾上,所以含露只是给花辞简单地梳理了一下长发,并没有其他装饰。花辞肤色本就白皙,所以也不需要搽粉,只是在脸颊处搽了点儿胭脂,描黛眉,点绛唇,略施粉黛,风情万种。
含露由衷赞叹道:“小姐真是天生丽质,将来不知谁那么有福气,能娶了小姐。”
花辞打量着铜镜中的人:长长的黑发如丝般散落肩头,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两颊胭脂晕染成桃花色,端的是美不胜收。
她却不以为然,收回目光,想起清风明月般的师尊,淡淡道:“到底是谁有福气,还说不定呢。”
“啊?”含露疑惑地看着花辞,没听懂她到底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小姐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难道小姐不喜欢被人夸?
含露正想着,看见她家小姐推开房间的门,迈步向前走去。
“没事,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
九曲十八弯,在府里兜兜转转地走了不知道多久,花辞才走到了前厅。
前厅早已宾客满堂,熙熙攘攘,人群中人们互相交谈,不少人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能窃窃私语什么?无非是她花辞何德何能能请到金尊玉贵的皇后娘娘罢了。及笄礼请的都是亲戚朋友,邻里街坊,或京城中有名望的人物。看到纪家和皇家关系那么好,也忍不住眼红。
所以当花辞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时,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纪二小姐到底长什么样,能让皇后为之侧目。
花辞一身天水色的罗裙,三千青丝柔顺地垂在身后。两腮和唇瓣微微涂了点胭脂,衬着那瓷白的小脸,如雪中桃花般动人。绣着银莲的裙摆随着花辞的走动带起一阵轻风。
她抬头,清凌凌的眼睛仿若盛着一汪湖水,粼粼地泛着波光。
她首先走到皇后面前,行了一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当时在金銮殿上时就觉得花辞与众不同,心性和傲气都不是一般大家闺秀可以有的,今日再一看,又觉得这姑娘刚柔兼济,实在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和自己儿子般配,不禁满面笑容扶起花辞道:“这不比在宫里,无需在意这些虚礼。”
纪安云青菱坐在上座,纪犹怜长身玉立站在纪安身侧,如修竹一般,嘴角一抹浅笑,眉眼温柔地看着她。花辞上前见礼:“父亲,母亲,兄长。”
纪大将军纪安和夫人笑看着花辞,一脸慈爱:“好,快起身,快起身。”
纪犹怜也笑着对她点点头。
赞礼唱道:“笄礼开始!奏乐!”
丝竹声响,堂中缓缓流淌着典雅庄严的古老乐曲,绕梁不绝。
有小厮搬了一个金丝楠木的椅子放在堂中央,花辞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皇后站在她身后,为她挽了一个朝云近香髻。一旁的侍女递来托盘,红色的丝绸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支雕花碧玉簪。
皇后拿起发簪,插在花辞发髻上,象征着从垂髫小童到碧玉年华的少女。末了,又拿出一条五色丝线,轻轻地为她绕在绾起的发髻里。
花辞知道及笄礼好像是要把头发束起来,却不知那五色丝线是为何用。
但是一旁的宾客看到这五色丝线,却神色变化不断,暗地里议论起来。
“纪二小姐何时有了婚配?”
“怎么也没听人提起过?”
议论声很快被乐声盖了下去。
一旁的赞礼高声唱道:
“吉月令日,乃成笄礼。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
敬尔威仪,淑慎尔德。
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花辞俯身跪在地上,聆听双亲的教诲。
纪安一个大男人,实在不擅长和女儿说话。就比如说他现在很高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个劲儿笑呵呵地看着花辞,说:“好,挺好的!”
纪夫人很是无奈地瞥了一眼纪安,负担起了这个教诲的责任:“清洛啊,你也长大了,为娘不求你别的,只求你能一生顺遂,一世安康。以后不在我们身边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一想到自己天天捧在掌心上的女儿到了年龄就要嫁到别家去,还是幽深的皇宫,她就不禁感到难过和不舍。
花辞叩首,答拜道:“儿虽不敏,敢不衹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