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桥上与铁柱分开后,我就过桥往北坡去找胡八幺。
今天看到的事情还是蛮多的。我想去给心里的疑惑找一个“答案”。
北坡对我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我还是来来回回从北坡经过了几次。陌生的话,主要是北坡除了二娃家我去过,那个草草和他堂妹家我就没有去过。
按照胡八幺给我说的路线,我很顺利就找到了他住的地方。这是一个从上坡公路边,经过大石磨,拐进去隐藏在一大片竹林后面的一个单家独院。如果不是他告诉我他住在这里,是很容易忽略的。不得不佩服胡八幺躲人的能力。
到了门口见没有上锁。便用手去推门,却推不开。就用门扣敲击门板,边敲边喊:“八幺叔。”
很快,胡八幺就出来给我开门了。原来,他是用一根字型的树丫棒从里面抵起的。
进入了屋。胡八幺就就问:“今天去看了感觉咋样?”
我:“感觉不咋样。我请铁柱叔带我去看了马书记的点河胖子的点。”
八幺:“哦,不错哦。三个点你都整清楚了。”
我:“我觉得铁柱的点工程质量可能要有保障点儿,马书记他们那个点的就有点恼火。至于胖子他们那个点,我觉得施工难度有些大。”
八幺:“哦,不错不错。还看到了些什么?”
我:“我感觉图纸上的点位和实际的点位可能有些出入。只是具体是什么情况,由于我还没有一个点一个点的去对着看,暂时还没有把情况吃透。另外,我觉得这些工人有些麻木不仁,见惯不惊的那种感觉。还有就是他们有些人可能在打水泥的主义。”
八幺:“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清楚。人嘛,怎么说呢?有些人比较正直,有些人呢就比较喜欢占点儿小便宜。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你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他们觉得自己占到点儿小便宜,吃了点儿欺头干起活来才有劲。浑浑水养昏昏鱼。你要是什么都管死了,反而会适得其反。他随便给你抛洒一点儿,你多的损失都去了。”
听八幺这样一说,觉得他好像把人性都看透了一样。回想到自己在学校学习时,去工厂实习。那厂里的师傅却不是这样教导我们的。凡是都要尽量把“误差”降到最小,要精益求精。看来这工业和农业,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我觉得这就是典型的“跑冒滴漏”,是不应该出现的情况。在他这里就是轻飘飘的“浑浑水养昏昏鱼”。虽然自己心里有不同的看法,但是毕竟我只是帮他去代管一哈。他喊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吧!然文吧ranenba
看样子这个修河堤堡坎儿也没有什么需要管理的了。心里不免就有些失落。感觉,这胡八幺不像一个干事业的人。本来还想跟着他学点儿本领。学一学这个河堤怎么修,这个工程量怎么估算,这些人怎么组织怎么管理。然后和那些所谓的“领导”怎么打交道,怎么去把“工程”弄到手。说不以后,自己也可以学着当个“包工头”呢。唉。看这个样子有些恼火。
我也不好说自己不想干了。反正也没有交给我什么很具体的工作,再看看吧。如果实在是没有意思,再说不干也无所谓。
我起身准备回去了。这时胡八幺从裤腰带的钥匙串上取了一把钥匙交给我。“这把钥匙是这里的。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有图纸、技术资料和一些书籍。你没得事也可以过来耍。如果我不在你就自己开门进来耍。”
我没有接钥匙,只是疑惑地说:“这样不好吧?”
八幺:“没有关系的。我这里除了个电视,除了些被盖,也没有什么东西。这些资料你拿回去不好得。想看就在这里看。反正我是不怎么看得懂的。”
我想了想,说:“你还是把钥匙收回去吧。我先在现场跑哈子。等跑得差不多,有些实际经验了,我再来看图纸可能要好一点。不然我一个学机械的来看人家建筑的图怕是有些恼火,毕竟隔行如隔山嘛。”
胡八幺见我没有想接钥匙的意思,也就把钥匙收了回去。
……
连续几天,我都在河堤边转悠。自己带起小本子和笔。边走边画了个示意图。然后把每个点和图纸上的点作比对。通过自己的努力。我发现了一些秘密。当然这些秘密是那些修河堤的工人不知道的。
首先就是图纸上的点位是五十三个。黑包村那段有十五个,瓦塘村的那段有二十七个,下塘村的那段有十一个。但是实际上真正必须要维修的有二十二个点位,即黑包村九个,瓦塘村的那段有七个,下塘村的那段有六个。可修可不修,就是那种简单处理就可以的有六个点位,黑包一个,下塘一个,瓦塘四个。另外还有二十五个可以说是“无中生有”找不到的,黑包五个,下塘四个,瓦塘十六个,差不多一半。
我想一想都觉得害怕。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不仅把这些情况摸清楚了。我还把每一处的真正施工情况整清楚了,然后又和胡八幺抽屉里的图纸资料情况比对了。又有重大发现,那就是工程存在严重的“偷工减料”问题。比如要求是“底部宽一米二,顶部宽八十公分,鹅卵石垒砌水泥砂浆满浆满灌。”但是,实际可能是:低部四五十公分,除了可看见的面是鹅卵石垒砌,水泥砂浆勾缝垒砌,内里其实填充的是乱七八糟的石头和泥巴、乱木头棒棒等。顶部倒是修的很“规范”,其实呢也就是面上那十几二十公分是那样的。两头修砌的也是像模像样的。反正给人看上去的感觉就是修得很标准,修得很壮实。
更夸张的是,那些不存在的“点位”是怎么修出来的。真正的“聪明才智是无穷的”。他们把原本就是完好无损的土坎河坎,用锄头或者大刀,砍出挖出梯形堡坎的形状,然后给它穿上一件“水泥砂浆鹅卵石的外衣”,有模有样的“堡坎”就修出来了。
我就在想。难怪胡八幺根本不去关心“工程质量”,难怪那些工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原来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我自己倒像一个“傻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