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下到谷底,然后又开始从谷底往一个新的山梁上走。走着走着,天渐渐地开始亮了起来。马不棋和木一赶紧把手电筒关了。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两人的脚步也是越来越快。好不容易走到第二道山梁顶部,木一觉得自己的脚特别的酸如胀痛。不知不觉就放慢了脚步。因为他实在是太想休息一下了。
马不棋:“走快点儿。不要放慢脚步。”
木一:“马大哥,我实在走不起了。你让我休息一哈吧?”
马不棋:“走不起也要走,不能够休息。你一旦休息了,就会越来越想休息,脚也会越来越痛。只有不停地走,突破了疼痛的关口,就不疼了。”
木一:“还有好远啊?”
马不棋:“我只能给你说,不远了,就在前面。快点儿走。等会太阳出来了,晒起走就更恼火了。”
没有办法,在这个前不挨村后不着店荒无人烟的地方,要是单独留下来,木一还是有些害怕。只好咬牙跟着马不棋继续往更高的山梁走去。
不知道他们走上了多少道山梁,又下了多少道谷底,终于在太阳正当顶的时候走到了一个大山坡的半坡处。远远的抬头望去,快到坡顶处有一棵很大的树。
马不棋:“看见那棵树了吧?”
木一:“看见了。”
马不棋:“这棵树是信号树。”
木一:“信号树?”
马不棋:“是的。到了这里,看到这棵树就是对的了,说明我们路线走对了,方向是对的。如果没有看到这棵树,就说明走错方向了。那样就可能迷路了。必须返回来找到这棵树。”
木一:“怎么判断呢?”
马不棋:“按照正常的行进速度,我们七点过一点儿出来,你看看现在是不是刚好十二点过?”
木一看了看表:“十二点三十七了。”
马不棋:“今天主要是你走慢了一点儿。正常的速度就是五个小时,误差不超过十分钟,就应该走到这里。走到这里呢就差不多走了一半。从这里往上基本上就是比较陡峭的山路了,有些地方还要插过山溪才能够过去,要特别小心。这些水特别冰冷刺骨,水流也很湍急,岩石上也有青苔,很滑很危险。”
两人边说话,边慢慢地走到了树下。
这棵树走近了看,还真是巨大无比,差不多要两个人才能够和抱住。
木一:“马大哥,我们在树下休息一下吧。”
马不棋:“好的。这里确实是休息的地方。在这里休息一哈,吃点儿糌粑面,喝点儿水,然后继续走,中途就不休息了,不然天黑了也走不拢。”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山路,木一和马不棋两个人的关系也近了一些。
木一:“马大哥,你是哪里的人呢?”
马不棋:“我和你也是一个乡的。”来看书吧laikanshuba
木一:“大塘的?”
马不棋:“现在乡上有四个大塘的。我和康洪泰是北坡村的,你和徐英雄是瓦塘村的。其他的人大部分是城关的,云太监是华阳的,王达尔是桥板的。拉木书记是德西县的,克的乡长是中普的。”
木一:“哦。那还是城关的要多一点儿。那包点又是什么意思呢?”
马不棋:“包点是乡镇工作的一个普遍方法,就是把全乡的村分给领导和普通干部,由他们各自包干所分村的收税工作和一般的其他工作。不过也没有什么具体工作。乡上的工作最主要就是收税、收提留款,还有就是收超生款。”
木一:“那乡上包村是怎么分的呢?”
马不棋:“我给你说嘛,最近的是俄木村,点长是拉木书记,点员是康洪泰。最远的是尔哈口村,也就是我们现在去的这个村,点长是徐英雄,点员是我,现在增加了一个你。瓦拉多村在乡政府下边一些,点长是克的乡长,点员是拉克村长。俄木村上边一点儿的是珠宝嘎村,点长是张刚,点员是文耿直,这个张刚是拉木书记的干儿子,你说话做事要注意一点儿,一不小心你说的什么话很快就会传到领导的耳朵里去,甚至会传遍全乡,这个张刚家里还开得有卡拉厅,是有“猫儿”的那种。瓦拉多村下边是多呷村,点长是郝馨琴副书记,点员是木萍。插过渣火大河过去就是西河村,点长是人大主席海来钢铁,他本来就是西河村的人,也就住在西河村,点员是潘建国。挨着西河村的是莫落村,点长是副乡长拉古曲木,点员是褚燕红。另外在珠宝嘎村和尔哈口村之间有个小村是吉依村,点长是王达尔,点员是云大健。这个王达尔以前是里瓦觉乡的副乡长,犯了点儿错误被免去了副乡长的职务调到这里来的,但是还是保留了副科级的待遇。整个乡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的了。”
木一:“你不是说领导才是点长吗?好像徐英雄和张刚还不是领导吧?”
马不棋:“这个你就不懂了吧。张刚和徐英雄虽然目前还不是领导干部,但是乡上为什么要按领导干部的“标准”让他们当点长呢?这是因为现在瓦拉多乡副乡长和武装部长的位置还空缺起在,他们两个人都在竞争“副乡长”,而且两家都有些关系。乡上不好得罪那一方。”
木一:“哦。那一个当副乡长,一个当武装部长不就行了吗?”
马不棋:“你想得倒是简单。你是不晓得只有副乡长是副科级干部,武装部长虽然是当着领导对待,但是并不是副科级。”
木一:“哦。那你觉得他们那个会争得赢呢?”
马不棋:“不好说。副乡长是要选举的,而选举时,这些村组干部或者乡干部被选成乡人大代表的人,绝大部分还是听书记的话的,而张刚又是书记的干儿子,书记是有意要扶他上去的。乡上许多领导都是去张刚家的卡拉耍过的。不过听说徐英雄家的关系也硬得很,了算拉木书记有意要扶张刚,他毕竟还是要听上面领导的话。所以,究竟鹿死谁手还很难得说。只是,管他的张三李四还是王麻子当领导,我都只是个厨师,做好自己的饭就是了。”
两人聊着天仿佛走起路来也不累了。奇怪的是虽然天上是大太阳,但是穿着外套的木一也不觉得热。
走啊走,看到天上的太阳好像已经偏西了。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一条相对大一些的山沟边。沟上好像还有一间小土墙房。
木一:“马大哥你看那里怎么有一个小房子?”
马不棋:“那是水磨坊。再往上爬就是尔哈口村了。村民们的荞面糌粑面就是在这个水磨坊里磨出来的。”
木一一听马上就要到了,很是振奋。快步走了起来,还走到了马不棋的前面去了。
马不棋:“你慢点儿走。”
木一:“马大哥,你前面不是一直喊我快点儿走。怎么这会儿反而喊我慢点儿走呢?”
马不棋笑了笑,也不说话。
他们走过水磨坊这一段相对平缓一点儿的地方,就开始进入很陡峭的山路了。有的地方甚至根本就没有路,需要双手双脚攀爬,或巴着岩石,或拉着小灌木。一直爬,一直爬,爬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都快要看不见手表上的时间了。
马不棋:“加油!翻过这道梁子就到了。”
木一:“马大哥你不要骗我哈。从早上都快要爬到晚上了。”
马不棋:“真的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