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慧的东西倒是搬到木一的屋里去了。那木一的东西,也就只好搬出来了。其实木一的东西也不多,就床铺上的那些简单的被褥和垫絮,还有几件衣服,三双鞋子,最多的还是办公桌上和床上摆放的书。一下子他也搬不完,只能先把书捡到口袋里,扛到卫生院去。
“木一,你这是?”闻清风看见木一扛起一根口袋,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看上去感觉又有些沉。
“清风,快帮我搭把手。这些书可真重啊!”木一见了闻清风,赶紧喊他帮自己的忙。
闻清风快步上前,帮木一从肩上把口袋卸了下来。两人抬到屋檐边放起。
“你怎么想起来把书搬到我这里呢?这可是你的宝贝呢?”
木一就把今天一大早去下村,为吃饭问题还差点儿和沙马拉日翻脸。回来后,又差点儿和两位女老师吵架,还把她们气起走了。然后自己又把房子让给了张秀慧住。所有的这些事情,原原本本地给闻清风讲了一遍。讲完,就看见闻清风的脸色有些凝重。
“清风,怎么了?”
闻清风没有回木一的话,只是默默地进屋拿了两个小板凳出来。随手递了一根给木一,自己留下一根。两人顺势在屋檐坎上坐了下来。
“木一,我有句话要问你。你呢,也不要难为情。老老实实地给我说。”
木一见闻清风如此严肃地和自己讲话。不免有些局促,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有些僵硬了。他怯生生地,又有些底气不足地回到。“你问吧。”
他不知道这么严肃的闻清风,到底会问自己什么问题。会不会怪怨自己都没有事先和他们商量一下,就答应把房间让给张秀慧住了。他担心,如果闻清风假如说自己这里不好挤三个人,那自己怎么办?说出去的话,总不能够又收回来吧?言而无信,是他自己最讨厌的。
“其实。也没什么的。你不要紧张。我就想知道你和张秀慧除了同学关系,还有什么关系吗?”
听到闻清风这样一问,木一松了一口气。“哎呦。能有什么关系呢?就只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吧?”在木一自己的心里面,对“好朋友”是有自己的一个“标准”的。
“哦。那你是不是瓜啊?”
闻清风居然开口骂了木一。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骂木一吧。
木一怔了怔。他不明白,闻清风怎么会骂自己。难道自己做好事也错了吗?他心里有些委屈,又有些不服气。
“我怎么瓜了啊?难道我把自己的房子,让给张老师住,错了吗?”
“你做好事。没有人说你做错了。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其他人怎么看你?他们会怎么想?又会怎么说你?”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我听她说金老师和陈老师一人占了一张床。虽然金老师愿意和她挤一张。但是毕竟还是很不方便嘛。我一想,那干脆把我的房间让给她住吧。就让给她住了。”
“你们两个真的没有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
“就是那种关系啊!”
“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是不是不高兴我来你这里住啊?如果是,你就明说。我去给乡上的其他干部下句话,我想总还是会有人收留我的。”木一有些赌气地说了一堆气话。
“我是说你和张秀慧有没有男女朋友关系。”
“屁的男女朋友关系。你想多了哈。你怎么也这么庸俗呢?帮人,一定要有那种关系啊?我们以前没有那种关系,以后也不会有那种关系。如果要有那种关系,也不会等到今天了。我就只是因为和她是同学,见人困难,尽力帮助而已。”
“不是我庸俗。是你幼稚!俗话说:不图锅巴不挨灶。不要说你们乡上的人怎么看你,怎么想你。就连我都会以为你们两个有那种关系。或者,退一万步说。现在你们两个还没有那种关系,但是起码你心里想往那种关系发展。不然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把你的房子让给她住?你怎么不一开始就把你的房子,让给被你气起走的那两位女老师住呢?”
闻清风的话,直接把木一噎得哑口无言。但是,闻清风依然没有饶过他,继续批评他。
“凡事有果,就有因。如果你们有那种关系,或者你想和她有那种关系。那你这样做就无可厚非。但是,现在你们既没有那种关系,以后你也没有那种想法。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做法,一下子就把你自己孤立起来了。你们乡上的那些单身汉儿些,一定会把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好人都拿给你做了。那人家怎么去献殷勤呢?还有,你也是彻底把那两位女老师得罪了。要是人家知道你前脚把人家骂走了,后脚就把房子让给了张老师住。人家会怎么说你呢?想一想都会说你一定是起了打猫儿的心肠。”
“我哪里会想怎么多啊?我就只是做个好事而已。那管得了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怎么说呢?”
“唉。”闻清风见木一这个样子,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所以,我说才说你瓜,说你幼稚啊。”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
“你就去给张老师说,你是开玩笑的,一时冲动说的。你把房子让给他住了。你自己也没有地方住。帮人啊,也要看看自己的情况啊。你帮了别人。谁又来帮你呢?”
“我都给人家说了。人家都把东西搬到我屋里去了。我撑不起这个脸去说。”
“你开不了口。我去开这个口,当这个恶人好了。我就直接去说,我这里已经住了文柏空,住不下你了。你其实没有地方住了,让她把房子还给你。”
“还是算了吧。先让她住起吧。等过一段时间,如果那个和她好上了,再提说这个事情吧。我不喜欢做言而无信的人。哪怕自己吃点儿亏,只要自己答应了的事情。就不想去反悔了。”
“唉。你让我怎么说你呢?你这个性格不改的话,以后还要吃亏的。”
木一见闻清风不再责备自己,话也软了许多。连忙说:“那你不怪我没有和你商量就要搬过来住?”
“我怪你什么呢?我有怪过你吗?我只是担心你自己吃了亏,不得好,还让人说闲话。你我是兄弟嘛。兄弟是什么呢?”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走吧。既然你都答应了人家,咱们就去爽爽快快地把东西搬过来吧。”
两人把袋子抬进屋里,锁上门,就去乡政府搬木一的东西了。
当闻清风帮着木一把东西全部搬出来,木一把钥匙交给张秀慧的那一瞬间。张秀慧是笑眯眯的。而木一却有一些茫然。他也不由得在心里想:“我图什么呢?我什么也不图。只是这钥匙一交出去,也不知道哪天才收得回来了。管得她的了。住一天算一天吧。”
两人把东西搬回卫生院。刚好文柏空也回来了。
“哟!清风、木一,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哦!你还不晓得哈。我们瓦拉多第一好人木一,把自己的房子让给张老师住了。”
文柏空一听,马上就暧昧地笑了起来。“看不出来哦。我们的小兄弟眼光好哦。居然一下就看上了漂亮的张老师。”
木一见文柏空误会自己了,连忙解释。“不是看上张老师了。”
“不是看上了才怪。你怎么不把你的房子让给我住啊?重色轻友。不对,不对。是重色轻兄弟。”
“管你信不信。张秀慧只是我的同学。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清清楚楚地。”
“文柏空,你不要逗木一了。这家伙现在委屈得要死。你看着,他们乡上的那些光棍儿还不知道怎么挤兑他。这哈有他好戏看了。”
“木一,那你知道被你气走的那两位女老师叫什么名字吗?”文柏空突然问了木一一句。
木一摇了摇头。
“她们两个,一个叫云若月,一个叫和静雯。”
“你怎么知道她们的名字?”问了之后木一就后悔了。这不就是一句废话吗?文柏空和她们是同事,自然的知道她们的名字啊。
“她们有地方住吗?”木一有些内疚地问了问文柏空。
“怎么了?后悔骂人家了?要不要找人家道个歉?”
闻清风见文柏空还在继续逗木一。忍不住就说了:“你就不要拿人家木一寻开心了。道歉就不必了。站在木一的角度,他也没有错。要怪就怪上头的那些当官的没有把事情安排好。要是他们早点儿把这些事情考虑好,怎么会出现这些情况呢?”
“就是。我们去年十二月就已经分配了。只是当时已经接近放假了,就算来报到了也上不了几天班,就没有安排我们来上班。从十二月到三月开学,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不要说是统筹安排,就是现修现买。一层楼的平房也早就修好了。”
木一幽幽地来了一句:“大雪封山,什么东西都运不上来。你能干,你来修啊!修房子,买东西,不要钱一样?你能够想得到的,人家领导难道想不到?出现现在这样的困难,肯定是有原因的。”
见两人杠上了,闻清风赶紧来“解围”。
“我说你们两个就不要说这些没有用的了。好好想想,你即将面临的情况吧。”
果然不出闻清风所料。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各种各样的猜疑声质疑声不绝于耳。有好奇的,也有探听虚实的。有开玩笑的,也有冷嘲热讽的。
就连拉木书记、克的乡长、郝大姐他们都私下问木一这是什么情况。木一只好都一一给他们解释了一番。只是他们似乎并不是很接受木一“只是同学关系的解释”。都只是很有深意地笑笑。然后慢悠悠地来一句:“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回事儿。”
至于其他的同事,包括阿木老师他们,甚至是沙马拉日之流。刚开始,木一还给他们解释解释。慢慢地木一也懒得解释了。渐渐地,大家也就把这件事情淡忘了。因为瓦拉多的春天已经来了。恋爱的冲锋号已经开始吹响。